苏绾绾这会儿才明白,裕王大晚上坐在这里,不是在等她的回禀,而是在等谢宗云这些人。
谢宗云待一众人都跟进来顺次站好,才禀道:“王爷,西凉与南绥两国外使明天要在庄府婚仪上献的礼物,和两国负责去庄府献礼的人,都带来了。”
萧明宣目光在那两件礼箱上一掠,又朝那两个分明外使装扮的人略略打量一番,最后落定在末尾一个身着雍朝低阶官吏公服的人身上,眉头一剔。
“这是个什么?”
“是怀远驿的,死皮赖脸要跟着来。”谢宗云回道,“卑职想着,让他们跟来个人也妥当,免得外使不通我朝礼俗,有些什么误会,没人见证,回头闹出些什么不愉快,又让王爷无端受委屈。”
那小吏本就战战兢兢,被座上人一眼直盯过来,吓得簌簌直抖。
哪里是什么他死皮赖脸要跟来!
他算得哪根葱,驿馆里这样的大事,都该上禀鸿胪寺,由鸿胪寺少卿来跟裕王回话。裕王府的这伙子人本来应得好好的,可夜里当值的主官前脚才一往鸿胪寺去,他们就不由分说,带了人便走。
他在门头上听差,只问了句可有带人出去的凭条,就被揪住一并来了。
小吏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祸事中缓过神来,一时僵着没出声。
萧明宣一双眼睛也没在他身上多停,只淡淡地哦了一声,起身走下来,缓声道:“两国外使别紧张。本王奉旨主持操办庄府的婚事,忙到这会儿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只是循例做个检查,不麻烦。”
萧明宣说着,朝那一大一小两只礼箱一扬手。
礼箱是由裕王府侍卫抬来的,大的这一只,由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合力抬到这儿来,还惹得二人满头大汗。
小的一只,只捧在一名侍卫手上,轻若无物。
谢宗云上前,先开了大的那只,“这是西凉的贺礼。”
大箱子里赫然装着一块大石头。
许是自知这礼物极难一眼会意,不待萧明宣出声,西凉使者已道:“这是一块璞玉,尚未琢去皮壳,但已着多位匠人看过,里面定能开出上好的玉料。”
西凉的确盛产玉石,这么块石头乍看粗陋,但借着灯火细看,也能看得出那些隐约透出的玉色。
不过,去除皮壳,里面究竟有多少好货色,还是全凭运气。
“这贺礼,算是什么讲头?”萧明宣凝眉问。
西凉使者认真道:“挺贵,还又大又沉,送礼很拿得出手啊。”
“……”
眼见着萧明宣的脸色在灯火下微妙地一沉,谢宗云忙将人往那只轻飘飘的小礼箱处一请。
“王爷,南绥为庄府准备的贺礼,不在这箱里,在这儿。”谢宗云说着,朝那随行而来的南绥使者一伸手,“这是位琴师,南绥的贺礼,是由这位琴师在庄府婚仪上献曲一首。”
萧明宣朝人一打量,还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只小礼箱,“这又是什么?”
谢宗云忙将那小箱子打开,从中掏出几页皱巴巴的纸,“卑职请琴师把明日要奏的曲谱一起拿来了,请王爷过目。”
纸不是什么好纸,谱字也写得不甚工整,一看就不是拿来送人的东西。
萧明宣走马观花地一扫,“这是首什么曲子?”
“是小人新谱的一首贺曲。”想着方才问过西凉使者的那些话,南绥琴师又小心翼翼补道,“南绥贺庄大人与梅县主喜结连理,祈望二人日后琴瑟和谐,同心永好。”
“绾儿。”萧明宣对这套说辞亦不置可否,只扬声一唤,转手将那叠琴谱递过去,“誊录一份。”
苏绾绾应声接了,便到一旁置了笔墨的小案上照办。
看过琴谱,萧明宣又看回这谱曲的人,“可容本王看看你的手?”
“王爷请便。”琴师才一将手抬起,右手便被萧明宣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