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看着手里的橘子,隐约摸到了点门路,“您是说,有人专程给裕王孝敬了这更甜的橘子?”
庄和初微微苦笑,笑意苍白,“此事上,皇城探事司全无醒觉。”
岁朝清供,王府里自然是将最好的果子摆上,但这等毫末之事,萧明宣不会亲自操心,便也不知用了什么。
千钟开口要这“百事吉”,他最多看出是在吉祥意头上拿他开涮,亦或是为这金贵难得的大盘肉疼,怕是到这会儿也意识不到,自己一并赏出去的,还有如此之大的一个秘密。
单看庄和初的神情,千钟也依稀觉出了这橘子的分量,可也越发糊涂了。
一个橘子而已,能有什么要紧?
“裕王整日在皇城里作恶,皇帝老爷都不管,他偷偷吃点更好的橘子,皇帝老爷就会生气吗?”
莫说是千钟,就算现下报至御前,那久历风浪的天子都未必能即刻醒过神来。
这也便是皇城探事司存在的意义。
可偏偏皇城探事司也被人蒙了眼。
“南橘北枳,最好的橘子,都是从南边来的。有这来路不明的好橘子在裕王府,便意味着……”
庄和初徐缓的话音里泛着一重霜雪,好像在这暖如春昼的屋子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已将他冻透了。
“裕王极有可能一直同南疆军中秘密联络,走的便是这贡果的路子。”
第86章
不仅是南疆。
裕王手里握着西北与南疆两支大军,与南疆这支秘密联络,那便意味着,有极大的可能,他也在用别的路子与西北的那一支来往着。
只是尚未如这橘子一样露出马脚罢了。
千钟猜不出裕王与他们联络些什么,但有意躲过天家耳目去做的事,铁定是不想让天家知道的。
那能有什么好事?
可是不管裕王打着什么算盘,人还在皇城里老实待着,擒贼擒王,只要拿住了裕王,想来也不会翻了天去。
庄和初的反应却像天塌了一角。
且是正压到他身上,要把他生生压碎了似的。
是出了纰漏怕受责罚?
也不像。
且不说这事上的罪责在不在他,就算真的在他,那个总指挥使和皇上只要不糊涂,就不会在这时论赏罚,无论如何,都得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才是。
否则,人人惧怕出错,一旦出错就不会积极补过,而是想着法子瞒下来,躲避惩罚,那可就是更大的祸事了。
连街上管帮派的丐头都懂这道理,朝廷不会不明白。
捅破天的,一定是桩更可怕的事。
可就在千钟摸索的瞬息之间,那人已自崩裂的天地间站起了身,眉目微微一弯,霜雪尽扫。
“时辰不早了。你且歇一歇,早些去吃饭吧,莫让梅先生久等。”
庄和初无意言深,定是那深处的事不宜与她分说,千钟便也不追问,但见那人起身就要走,还是不得不又问了一声。
“那……这些橘子,怎么办?”
“吃掉吧,放坏了可惜。”庄和初出门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