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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在路上1965200702(第2页)

Karqkurq:人把黄瓜咔嚓咔嚓地吃了。Kart、Kurt:手指嘎巴嘎巴地响了。Kuqux:互相拥抱,互相搂抱。Kurq:刚,称刚强的、老练的人。其他结实而坚硬的东西也这样说。Kurt:虫,大多数突厥人都这样说。乌古斯人把狼叫作“……”。Kuviz:糠萝卜,烂萝卜,任何已经没有味道的东西也可以这样说。Murq:胡椒。Sikix:**。

——《突厥语大词典》

到了儋州,他先在一只小砖瓦厂做。这厂一共两人,工头老徐,容县人,年纪大他十岁,讲得一口流利海南话,烧砖烧瓦都有一套,世饶叫他师傅。除了老徐,就是世饶,他新来,百事不懂,除两套换洗衣衫别无长物。师傅和他在村里包伙,每日吃白米饭,比起当地人吃的红薯粥,算是上好。老徐收入高,身边女人亦多,常来找他的有三个女人。

有晚夜,两个女人同时来,老徐应付不过来,就同他讲:“罗仔,分只妹去你屋里****,如何?”讲完老徐就同丰满的那个入屋关了门,瘦小的那个妹留给他。

她入了房就直喊热,自己脱了外套,里底仅穿线衣,胸脯鼓鼓的,世饶不敢望,直把眼睛望住门,门没关……她讲了句海南话,他听不识,大概是,“不会有人来的啦,不怕啦”。她靠近他,一股淡淡的甜腥味直扑鼻子,又腥又甜像椰子水。女人的气味实在是太稀罕了,他脑子乱糟糟的,想着这种事定然要钱,他一分钱都没有。还有呢,同一个生面女人搂搂抱抱东摸西摸,他觉得自己落不了手。不料她一蹭他,他身上腾腾地就起了燥火。她笑眯眯的,看他如囊中之物。他一着急就自己冲了出去。

老徐呢,搞名堂从不避他,三个女人,他至中意最幼那个,管她叫阿妹,阿妹全身圆辘辘的,上身衣裳短,每次见她,世饶总同时看到她圆圆的肚脐眼。有次他行过老徐房门口,望见老徐正横抱着阿妹。老徐黑而老,手背布满筋络,而阿妹像深睡的婴儿一动不动。

这个瓦窑是去白马井之必经,白马井有海鲜集市,初一十五,渔民村人,熙攘来去。赶圩的多是女人,一径行路,到瓦厂歇脚,饮啖水讲讲笑。

有个女人常来砖瓦厂,找他和老徐聊天,同老徐讲儋州话,与世饶就讲普通话。这女子普通话讲得不错,年轻漂亮。他拿不准她是少女还是少妇,看身形像结过婚,神态却又似少女。

她时常来,不是圩日也来,来了就找话逗世饶。她同老徐讲话,眼睛却瞟他。

有次瓦窑出瓦,闷热,世饶头晕,她快手快脚摁他平躺,又找到一小片光滑的木片给他刮痧。她在他的眉心前颈肩膀一下下刮,一边刮一边啧啧赞叹:“后生仔啊,肉就是紧实。”刮了痧又喝了椰子水,他舒爽多了,就问她:“你赶圩赶几多的啊?”女人咯咯笑道:“是啊,是啊,我日日都去赶圩啊!”她挖了一块椰子肉塞入世饶嘴里,“我赶的就是你这只圩啊!”

隔日,收工吃了夜饭冲完凉,女人又来了。老徐不在,整个瓦厂就他一人。她到他房里闲聊,她讲的是普通话,世饶亦讲普通话,普通话使他有身份上升的错觉,似乎有了气势。讲到了广州,女人的丈夫带她去过一次,是路过,他们在广州吃了一次烧鹅,还吃了肠粉。“肠粉啊,极软极软的,又软又滑。”她的声音也是软而滑的,有一些暧昧。她老公在衡阳当兵,她去过一次,路过柳州时她也吃了一碗螺蛳粉,有关螺蛳粉两人高度一致,认为螺蛳粉虽辣,但辣得真有味道,何况还有紫苏。女人说她什么都吃的,样样都吃得,不忌口。

讲完了螺蛳粉,女人望住他,问道:“老徐去哪里了?”世饶答:“不知啊。”她睄他一眼,附到他耳边,悄声道:“你给我。”话虽轻,却像指令,他一时呆若木鸡,不知何去何从。

一头蜜蜂绕着他,嗡嗡飞嗡嗡唱:“日头出出又冇出,欲欲耶耶云又遮,日头出出又冇出,欲欲耶耶云又遮。”

一时,他双膝唿声间抖起来,越抖越厉害,她一下站起身贴上他,两手环住他的肩膀,他觉得她的胸脯抵到了他的脸,软软的压弹感像火燃到全身。他的膝头仍然抖个不停。她就自己跌落床,扳他的身子……事毕,她以书面语般的普通话对他讲:“自从我老公走后(普通话就是如此严谨,男女性事之后还要用书面语,仿佛用“自从”造句),我很久没有这种事了。”世饶一向认为,标准普通话深具文学性,比圭宁话和海南话更高一级。

他一整日制砖坯,累极,又做了这事,就想马上睡觉,女人看他不想讲话,就在他身边躺下了。他担心说:“老徐会不会返回望见?”女人断然道:“怕什么,人人不都这样。”

世饶一夜深睡。等到天亮闹钟吵醒,翻身一望,女人已经不在了。过了几日,她又来了一次,给他带来糯米甜酒煮鸡蛋,她笑说这个本是产妇吃的,特地拿来给他补补。他们再次上床,那日他没制坯,也没有出窑,精神很好,做得酣畅。没多久,有人邀他去一家更大的砖瓦厂,此后就再没见过她。自始至终,他一直没问过她的名字。

五六月,他换了一家大窑厂,这窑厂有二十几个人,砖窑也是老徐的几倍。窑里空气焗烤,满是灰尘,耳朵头发鼻孔,统统塞满粉尘。为省衣服,人人光身子一丝不挂。十几只男人甩着个**在窑里行来行去,互相取笑,荤素不忌。有时他们出了砖窑仍不穿衣裤,故意甩着身子在窑顶行一圈,旁边插秧的女人们一阵乱叫,噼里啪啦的泥巴砸过来……世饶始终没让自己脱光身干活,他始终穿着一条平角短裤。

冬天他又换了工地,是在一个国营农场附近。

他租住农工家,女房东姓周,容县人,十八岁就来海南,有只四岁男孩,老公在另一农场,腿有残疾,大她十几岁。周同他诉衷肠:“罗仔啊罗仔(她学窑工管他叫罗仔),头先系没法子……”她同他讲容县话,他也同她讲圭宁话,容县和圭宁是邻县,口音相同,历来算同乡。

两人用母语给自己隔出了个隔间,她是火辣辣的,他也不感到突兀。那事也像母语般顺畅。

比起儋州本地人,周氏明显肤白发黑,一头浓密黑发与程满晴近之,两条粗发辫亦像,她比满晴更加丰满呢(据讲容县系杨贵妃故里),碰到世饶,她就着了火,她既是火又是飞蛾,她生出火蔹,再舍己扑上去。她送各样嘢给他,管他有的没的,一律塞给他,她给他吃鸡蛋、鸭蛋、糯米饭,给他做家乡的菜,“老乡啦系无系啊”。容县菜和圭宁菜都是一样的,她买来豆腐给他做瓤豆腐吃。炸豆腐里瓤了糯米咸菜还有韭菜,蒸得香香的。

周氏养了四只鸡,没等到丈夫回来就劏了一只,丈夫回家了,鸡少了一只,她就讲,老家的人来,她劏了只鸡。这个家当然是她做主的。还不到一星期,两个人就做起了夫妻之事。有了第一次,紧接着就有第二次,频繁、永不疲倦。

她给他唱一首山歌,说是老家的咸湿佬唱的:“过路的妇娘咸又咸,一头米粽一头鸡,米粽共鸡我冇要,要你三只好东西。”然后问他,“你知无知三只好东西系咩嘢?”他用手碰了碰她身上,她边笑边缩,“好聪明。……”

Qavar:引火柴。这个词也可构成对偶词“qavarauvar”,干枝枯草。Sokar:无角牲畜;秃头的人。以此将无角的绵羊称“sokarkoy”。Tavar:货物,物品。Taxak:睾丸。因为彼此相距甚近,所以阴茎也可称作Taxak。Turuk:Arukturuk阿克鲁图鲁克,喀什噶尔与费尔干纳之间的一个达坂的名称。Tuzak:陷阱,圈套。Tuzak:表示亲近的词,这个词有“亲爱的”之意。词尾加上ya,也可以读作Tuzaki。

——《突厥语大词典》P433

到第四只年头,手头攒了三百多块钱,已是一笔巨款。他计划去各地行行望望。这年三月,东北的吉林落了大陨石,一个村民出来喂马,一抬头望见天空飞出一团红色火球,大过满月,太阳般晃眼,火球后尾拖着一道橘黄色的光,飞飞飞飞,火球就在天空中爆炸了,强光中冲出三只小火球,一只接住一只飞,炸裂成无数小火球,飞得四向八方都是,漫天漫地的,有朵大大的蘑菇云就升起了,风又吹散,黑的浓烟和黄尘混在一起,日头都遮住了。天空响隆隆、地面震动、玻璃碎、气浪冲开关紧的门……

世饶关心新闻,买了袖珍半导体,用来收听广播,这场著名的吉林陨石雨使他无端有些振作。

四月,结完工钱他就动身回圭宁,沿着来时的路,先到澄迈堂弟家,这一次堂弟不在,弟妹的吞吞吐吐倒使他憬然,这堂弟,可能泅海去香港了。见他是个明白人,弟妹立时松快,讲给他知,堂弟几顺利的,只游了两次,第一次本来都快上岸了,游了一夜,上岸前香港水警捉住遣返回,第二次就顺利上了岸。讲他在香港揾到工做,每月有八百港币,抵过在海南种三年香蕉。世饶从海口坐船去广州,到了广州仍然住在姑妈家,他给侄女海宁买了只漂亮的笔记本做礼物,海宁回送他一本法捷耶夫的《毁灭》。他心情很好,回到圭宁,孝敬窦文况一瓶海口的牛鞭酒,牛鞭在酒里坚硬挺拔筋络清晰,文况一见,两眼发精光。他还在广州给窦表叔买了一整条大前门,是最好的烟。

他向来有去新疆的念头,盘算着如能找到工做,就在那边待下来。多年前陈地理留给他的《突厥语大词典》散页中,有几页可能是前言,或是后记,他反复读过多次,这一段能只字不差背下来:

“在天山北侧展开游牧历史的,是突厥裔的各民族。突厥人毋庸置疑是亚洲人种,属于亚洲北方派的阿尔泰语系。可是另一方面,在天山南侧的各个oasis(绿洲),从事农耕并积极经营商队贸易的人们,属于印欧人种(印欧语系),一般称为雅利安人。古代中国人形容他们是,深目高鼻、绿眼红发、肤色白皙。这么说来占有古代塔里木盆地的人们,和分布在伊朗至印度北部的雅利安人是同族,该盆地相当于雅利安人向东方深深打入楔子的顶端。从天山山脉来看,这条山脉成为划分北面的阿尔泰人和南面的雅利安人即黄皮肤和白皮肤两个人种的分界线。”

他想着有一日总要去天山的。

这年六月,就有熟人要去新疆揾工做,他正可随行。未承想,天山竟是这样天遂人愿的。

行前他藏好了自己的钱,准备万一不好再回海南。他们一路走一路下车玩**。过柳州时下车游了都乐岩,在堂姐家住了三晚夜。到了桂林又下来,这次呢,住旅社,八人的大间,三角钱一只铺位。他们去了七星岩,照了很多相,相机是世饶在广州买的,一百多块钱,135的相机。到了长沙他更加兴奋了,他先去清水塘毛主席故居,他叉着一只手,站在故居前心满意足留了影。他又去了岳麓山看了爱晚亭,见了黄兴题字的石碑,他撞入湖南大学,进去转了小半圈,心怀怅惘。不过他在湘江游了泳,面对橘子洲头,把毛泽东《沁园春·长沙》完整地背了一遍——“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此行他本来就是有些豪气的,读完他更加激昂了起来,仿佛这诗词竟是为他而写。在长沙住了四夜,三夜旅社,一晚住在候车室。

然后就到了武汉。罗姓家族有四房人,堂姐妹堂兄弟几十个,有个堂姐在武汉钢铁厂,他就住在堂姐家。他吃到了武汉的热干面、豆皮、面窝,不过更让他兴奋的是长江。

陈地理留的《水经注》散页,至皱至肮龌的两页正好就是《江水》,“船官浦东即黄鹄山,林涧甚美……野服居之。山下谓之黄鹄岸,岸下有湾,目之为黄鹄湾。黄鹄山东北对夏口城……孙权所筑也。依山傍江,开势明远……高观枕流。上则游目流川,下则激浪崎岖,寔舟人之所艰也”。他能依稀背出几句。是的,黄鹄,就是黄鹤,“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黄鹄岸、黄鹄湾都是在武汉,夏口城也在武汉……但电影里的声音冲击过来,那是更响亮的声音,“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还有著名的武汉长江大桥,建设者之一是母系家族的一位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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