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让浅眠,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到胸膛,他睁开眼,看见涂灵在月光下淡淡浅笑,目光婉转地望着他,嘴唇微启,欲诉还羞。
他愣了愣,正要起身,她却枕下来,脸颊贴着沉沉跳动的心口,头发才洗过,丁香皂角的气味清浅萦绕。
“涂灵?”
她身上很软,皮肤却冰冰凉凉,透着股寒意。
“我有些冷,”她说:“郎君搂着我可好?”
郎君?
温孤让起鸡皮疙瘩,推开她的肩膀撑坐起身,想问清楚她为何突然如此肉麻油腻。
谁知涂灵娇若无骨般缠住他的脖子,略歪着脑袋,对准他的唇角吻了下去。
假如刚才还有一点恍惚和困惑,那么此刻他万分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涂灵。
温孤让目光变得凌厉,手掌扣住她的下巴将她推开,冷冷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新娘呀。”她笑颜婉约似水,声音柔而娇媚。
如此软玉温香在怀,嘤嘤细语,温孤让却不为所动,两指点中她眉心红痕。
真炁渡来的瞬间,涂灵惊恐退避,五官狰狞无比,温孤让紧逼不舍,一把扣住她的脉门。
只听见凄厉惨叫,一个老态龙钟的红衣女鬼逃命般抽离,怨毒地瞪住。
涂灵瘫在榻边脸色发白,身体仿佛没了力气,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温孤让及时捞住,将她放在床上,并且迅速放下帐幔,把人护在里头。
佝偻女鬼冷笑一声:“年轻貌美就是招人疼,可若她变成我这般衰老丑陋,你还会护着么?只怕忙不迭一脚踢开吧?”
温孤让没有理会她的话,当即掐诀念咒,驱鬼捉邪。
“呵,好狠心的郎君。”佝偻女鬼往后退:“走着瞧,你会来求我的。”
她说着眨眼隐入漆黑角落,温孤让大步追去,她却凭空消失于阴影中。
桌上的油灯点燃,温孤让举着灯台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确认鬼魂离开,四下安全。
他重新挂好帐幔,扶起涂灵,为她渡入真炁,驱散阴邪。
“那是什么鬼?”涂灵喘气,哑着嗓子问。
温孤让也不清楚:“她身穿嫁衣,或许死在婚礼当日,怨念太深而魂魄不散。”
涂灵皱眉思忖:“看她的模样至少七十来岁,鬼不会变老,她怎么可能死在出嫁那天?”
“是啊,七十岁的新娘,实在过于古怪。”温孤让渡完真炁,眼瞧她恢复正常气色,抬手探探额头,体温也不再冷得像具尸体了。
“等天亮找薛府的人问问。”
“嗯。”
涂灵正要下床,温孤让却制止:“你就歇在这儿,万一她杀回马枪,防不胜防。”
“我睡这里,那你怎么办?”
温孤让拿着蜡烛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不留阴影:“窗边有贵妃榻。我们同在一处,想必鬼魂不敢轻易来范。”
涂灵虽然缓过劲,但被鬼附身后依旧十分虚弱,浑身精力像被抽干似的,疲惫至极。
于是她和衣躺下,讷讷望着墙角,很快睡了过去。
——
天色微明,涂灵睁眼支起身,发现一觉之后非但没有把精神补回来,反倒更加使不上劲了。
怎么搞的?
她头昏脑涨,动作缓慢地坐到床边,后背僵硬,呼吸沉重,视力竟然也变差了很多。
涂灵怀疑自己没睡醒,揉揉眼睛,粗糙的皮肤带来陌生的触感,她愣了下,视线转向双手,霎时僵住了。
这是谁的手?
干瘪,衰老,皮肤松弛发皱,狰狞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腕处甚至长出了褐色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