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王的一席话,真叫人心寒吶。”徐温握著小锤,在一旁的冰鉴里敲下一块碎冰,隨后放进琉璃酒盏之中。
张顥摇头失笑:“咱们这位大王,还是个顽童。”
徐温摇晃酒盏,不动声色地说道:“大王的心胸气量你是知道的,今日恐怕將吾等都嫉恨上了,往后定会伺机报復,张兄还是小心些。”
“这……应当不会吧。”
张顥手中的象牙筷箸一顿。
徐温轻笑道:“呵,张兄这记性似不大好,王茂章才被逼走没几天呢。真论起来,王茂章乃是庐州一系的老人,与先王关係比咱们都要亲厚,结果都落得如此下场。”
“徐兄的意思是?”
张顥放下筷箸,静静盯著他。
他並非蠢笨之人,眼下已经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徐温收敛笑意,正色道:“吾虽不喜周隱,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句话所言不虚。”
哪句话?
自然是那句:渥非保家主。
事实证明,杨渥即位后,短短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印证了周隱当初的那句话。
心胸狭隘,睚眥必报,且性情暴躁易怒,一旦过於愤怒,便会失去理智,以至於將王茂章逼走,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致使杨吴丟掉睦、婺、衢三州。
这可是三州之地啊,不是三个县城,三州百姓共计二十余万户。
自继位以来,夜夜饮酒作乐,日日狩猎蹴鞠。
动不动就消失一两天,率领百余骑外出狩猎。
徐温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才短短不到半年,连同歙州在內,便已丟失四州。再这么下去,先王与吾等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被大王折腾的一乾二净。”
“这也就罢了,大王今日这番话,才最是令吾心寒,若大王得势,我也好,你也罢,还有周隱、周本、刘威等老臣,谁都別想善终!”
前面的话,张顥始终面无表情。
然而最后一句,却让他的眼角抽了抽。
是的,如果让杨渥得势,以其睚眥必报的疯狗性子,他们这帮老臣都別想善终。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张顥沉声道:“你想篡位?”
徐温心头一跳,被张顥死死盯著,竟让他生出一股心虚之感。
强压下心头异样,徐温苦笑道:“先王在世时,钦点三十六英雄,坊间都言,三十六英雄皆战功赫赫,独温寸功未立。吾一无军功,二无威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张顥的疑心。
是的,徐温一无军功,二无威望,自投奔先王后,便一直以文官自居。
文官,何以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