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从现在起,你被罢免了。”
维修队长顿时蒙了。
“罢免你懂不懂?”
“懂,懂……但我是厂部任命的……”
“我代表它。”
“这……厂长,我看不合适吧……”
新厂长冷冷一笑:“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好了!把你们进行赌博的钱都掏出来,给我乖乖放桌上。”
车间的“哥们儿”们齐声发吼:“听见没有!”
赌徒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将刚揣入兜里的钱掏出,驯服地放在桌上。如果厂长单独而来,他们未必肯。但新厂长带了一批护驾的来,使他们觉得这位新厂长很惹不得。也许他发一句话,那批护驾的就会一哄而上,将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去。赌博无论在家里在厂里,都是法律禁止的。这点常识他们还知道。派出所对赌徒比新厂长更威严,这一点他们当然也想象得到。
姚守义将钱全部拿起,点点,交给一个“哥们儿”道:“不少呢,二百多!给工会,做工会的活动经费了。”
赌徒们敢怒而不敢言。
“都给我到后门干活去!”
赌徒们不情愿地拿起工具。
新厂长又对他的“哥们儿”说:“他们干,你们看着他们干,不许他们偷懒。从砌第一块砖开始,不许任何人再通过!”
“走吧,走吧!”
“厂长不处分你们,对你们够开恩的啦!”
他的“哥们儿”催促着赌徒们。
顷刻,都走了出去,工房里只剩下姚守义和维修队长。
“你还愣什么?也干活去!”
维修队长哼一声,一脚踹开门,恨恨而去。
“妈的!”新厂长突然一脚将赌桌踢翻。
姚守义回到厂长办公室,坐下定了定神,见笔筒里有毛笔,桌上有墨盒,便打开墨盒,取笔在手。这找那找,找不到一张白纸,秘书小王又不在,他不得不站在走廊叫邢副厂长夫人。
“厂长,什么事儿?”那女人光探出一颗头。
“请你立刻找一张大白纸,一瓶糨糊送过来。”
一会儿,那女人送来了纸和糨糊。
姚守义铺开纸便写,那女人站在他对面瞧着。
通知
为整肃厂纪,兹决定将厂后门封堵……
刚写一行字,那女人开口道:“厂长,当初开这后门可是老厂长和我们老邢决定的,是为了方便工人上下班什么的,你刚上任就给堵了,怕不合适吧?再说全厂工人也不会答应。”
他一听,住了笔,抬头看着她说:“是吗?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老厂长在时订的制度现在还行得通的我就坚持,行不通的,我有权更改,这也是我当厂长的职责。堵后门是为了厂里的安全保卫,也为了严格劳动纪律,工人们会理解的!你说呢?”
那女人讪讪一笑,说:“我倒没什么,我是替你着想。既然你厂长有权,也用不着我多管闲事,哼……”说完,她悻悻地走了。
姚守义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挥笔将通告写完。之后他亲自将通告贴在了厂门前的告示板上。
老门卫从传达室小窗口伸出头,望着“通告”对年轻的新厂长说:“行,你还想着替我干件好事儿。就凭这件事儿,赶明个你被撵下台了,我不冷落你。要不,我才是个多余的摆设呢!上月一天夜里,公安局的忽然来大搜捕,从咱们木材仓库逮走好几个小流氓,那儿都成了小流氓的免费招待所啦,全厂却没谁发现过!”
姚守义自信地说:“能把我撵下台的人,还没长大呢!”
他回到办公室,刚坐定,厂前门来了邢副厂长。
邢副厂长扶着自行车,看着那“通告”,冷笑着说:“这是堵广大群众的方便之门嘛!”说罢,就要跨上自行车往厂后门骑。
老门卫踱出传达室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邢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