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领教着呢!”他叹了口气。
“好,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找秀娟!”
不多时,曲秀娟接了电话:“什么事儿?”
“秀娟,我这儿,正开展工作呢……”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想……请你……给我们车间里那帮小兄弟挂个电话,告诉他们,我需要劳他们大驾。”
“有给我打电话这工夫,你不是自己就找到他们了!”
“我……不知为什么他们有点儿冷落我了,你的情面不是比我大嘛!”
“你的事儿,往后别找我!能当下去你就当,当不了趁早别当!我不管!”
“喂,秀娟,秀娟……”电话断了。他放下听筒,坐在那里瞧着电话发呆。
小王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她扑哧笑了,他亦苦笑。
“厂长,上午……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没往心里去。”
“你这厂长当得也真够难为的了!”
“难为倒不难为,就是缺少吹喇叭抬轿子的。”
“还不难为?都开始向老婆求助了!”
“小王啊,你过去给邢副厂长办事,往后给我办事吧!厂长连秘书都吩咐不动,不是让全厂看我姚守义的笑话吗?再说,你爸是市‘改革办公室’的头儿,你尤其应该支持我开展工作啊!”他这一番话,说得怪动听的,不无恳求成分。
小王“嗯”一声,红了脸,受了些微感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将织针毛线收入袋中。
“你爸,平时跟你谈点儿改革的事儿不?”
她复抬起头说:“我听我爸讲,改革最大的艰难在于,官僚主义者们训练了一大批只习惯于听官僚主义者话的人。我爸还讲这样的人好比马戏团的跑马,主人可以骑在它身上拿大顶,耍把戏,换了个人骑,它就尥蹶子!”
姚守义频频点头。
“我爸认为改革的首要问题是一个成龙配套的问题。真心想改革的人和真心拥护改革的群众成龙配套。改革者得有一批自己的群众。厂长,要不哪天我请我爸到厂里来做一次演说,给你撑撑腰,刹一刹邪气?”
“不用不用!”姚守义连忙摆手。他预想到那后果将必定是她爸前脚一走,他成了群众的公敌。
电话响了。曲秀娟打来的。她只说一句话:“你去找他们吧,他们向我保证听你吩咐!”
姚守义精神为之一振……
三车间的“哥们儿”,聚集车间门口,望着新厂长大踏步走来。其中一个高声问:“厂长,咱们干什么去?”
他一挥手:“都跟我来!”
维修队工房里,一场赌博正进行在将亮底牌的节骨眼上,姚守义率人撞门闯入,赌徒们一时愣住。
“哪个是队长?”姚守义忽然感到权力使人威严。
“我是,我是……你……科长?”赌徒中的一个,放下牌,趁机抓起钱,慌慌地往兜里揣。
“科长?姚厂长姚守义!”三车间的一位“哥们儿”厉声纠正。
“厂长?我还不认识。”维修队长嗫嚅着。
其他赌徒面面相觑,也不由得一个个放下牌,边抓钱往兜里揣边站起来。
“厂长不认识你情有可原,你不认识厂长是错误的!”车间的另一位“哥们儿”对其大加训斥。
“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认识了……厂长您请坐……”
工房内又脏又乱,乌烟瘴气。维修队长拖过一把椅子,用工作服袖子擦了擦椅面儿上的灰,殷勤之至地请姚守义坐。
姚守义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