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校那儿——谭克俭兴奋地大叫:“我算出来了,7小时18分钟后,乙车赶上甲车!甲车比乙车还提前1小时20分钟到达终点!……”
季家兴:“我也算出来了!比你还精确,是1小时17分钟!”
郝中华:“家兴,咱俩得数一样!……”
“林雪!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孩子们一起扭头,见林雪的母亲不知何时出现了。她上前一把抓住林雪的手腕,扯着女儿就走,同时嘟哝:“把老师气跑了的些个坏小子,你个姑娘家家的,跟他们混在一起能学出好吗?!”
范晓鸣:“婶儿,你那基本上是一种……”
林母站住,转身,表情厉害地:“晓鸣,你想说我什么?”
范晓鸣低下头,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吕鹏双手往腰里一叉:“是一种想象!”
林母:“小兔崽子,你敢讽刺我!”——放开女儿手腕,要打吕鹏,追得吕鹏满操场跑……
马不停们起哄:“大人欺负小孩儿啰!大人欺负小孩儿啰!……”
吕鹏撞在一个人身上,是瘦老头,他躲在了瘦老头身后。
林母高举一只手,瞪着瘦老头,一时怔住。
瘦老头:“我的学生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请跟我说。”
林母:“你的学生?你忘了你是哪类人了吧?你也配有学生?你也忘了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吧?!”
林雪:“妈!你干什么你?!”——气哭了,双手捂脸跑了。
林母也嘟嘟哝哝地走了。
瘦老头笔直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垂着目光,宛如被浇铸在那儿了。
孩子们默默地,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他。
远处传来林区小火车的汽笛声……
天黑了……
范晓鸣家——他在屋外偷听他父亲和吕鹏父亲的谈话……
两位父亲坐小灶桌两侧,在饮酒——桌上除了酒瓶,只有一盘土豆丝和一盘咸菜丝。
二人对饮一盅后,吕父夹了一口土豆丝吃,问:“怎么,苦?”
范父:“这青黄不接的月份,窖里只剩点儿土豆了,都长芽了,将就点儿吧。”
吕父:“那依你的意思是,先不管?”
范父:“先不管。有些事儿,咱得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又没把孩子们往邪道上引,看情况再说。来年这时候他都不在了,咱们犯不着和将死的人较真儿!”
吕父:“听你的。再走一个!”
二人又对饮一盅……
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电照得窗子一亮一亮的,炸雷阵阵。
范晓鸣被惊醒,骨碌坐起,摸黑找衣服,着急忙慌地穿。
范晓鸣:“闹肚子。”——说罢,下了地,匆匆穿鞋。
范母:“这么大雨,别出去了,就便在尿盆吧。”
范晓鸣:“不。”
范母欠起身:“撑伞!”
范晓鸣已冲出门。
范母愣了愣,推醒发出鼾声的丈夫:“儿子闹肚子,冒雨出去了,会不会是吃了老右的榨菜……”
闪电耀现瓢泼大雨中的道班房,尤显孤零零的。
道班房内多处漏雨,所有可用来接雨滴的东西都用上了,滴声交响。“床”上方漏雨处最多,但已无物可接。瘦老头披块黑塑料布坐在“床”上,像入禅,也像就那么坐化了。
房顶上响起了钉什么的响声;瘦老头睁开了眼睛,抬头看……
渐渐地,房顶不再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