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听出迎到他跟前的正是厂办主任。
“被盗了多少?……”
“你亲自看看吧……”
“我在问你!”
“不少!三百多袋苞谷面、一百多袋面粉、六七十袋大米……”
他走入粮店,见内况并不像预想的那么糟,看不出什么哄抢的迹象,更没有肆意破坏的迹象。只不过堆放粮袋的库房几乎空了,使人觉得更像是被一伙人秩序井然地搬运空的……
“挂面、油、馒头什么的,都光了……”
“你是谁?”
“我是粮店负责人。厂长,我们可是几个人承包的,你得给我们做主哇!……”
对方“呜呜”地,孩子似的哭了。
“别哭!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讨厌!李主任,你过来!……”
李长柏立即走到他跟前。
“什么人带的头?……”
“这……这我现在也没弄清楚……没一点儿动静。巡夜的警卫巡到这儿,见粮店门开着,觉得奇怪,进去一看,空了,心想可能是被盗了……”三百多袋加一百多袋再加六七十袋,还有挂面、油,没二百人,绝不可能悄没声地、迅速地就将粮店搬空了!
章华勋走出粮店,见一片脚印虽然被雪覆盖了,却依稀可辨。所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将他的目光导向了宿舍区的一条主要土路。
“你们就没谁想到,应该顺着脚印追查追查吗?”
“厂长,我们都想到了……”
保卫科长这么说着,走到他跟前,打算向他汇报的样子。
“别叫我厂长!厂都被接收了,我还是什么厂长!”
“叫我名字!或者叫我老章!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许再叫我厂长!……”
他离家时忘了戴棉帽子,此时两只耳朵冻得锥刺似的疼,只得用双手捂耳朵,心里一股股的恼火直往脑门儿蹿。
保卫科长呆瞪着他,不开口了。
“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
“滚你妈的!老子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了!你不是厂长了,难道老子还是科长吗?香港老板并没委任我是保卫科长!哼,老子回家睡觉去了!……”
保卫科长一说完,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保卫科一干人吼:“你们干吗还不走?陪在这儿受冻,都不知是在替谁尽职尽责!走哇!……”
于是保卫科一干人,犹犹豫豫地,先后跟随保卫科长走了。
转眼间,粮店门前只剩下了章华勋和厂办主任二人。厂办主任李长柏临出家门没顾上穿棉鞋,脚上是一双在家里穿的单鞋,脚冻得不停地蹦高。
章华勋迁怒地冲他嚷:“你还在这儿受冻干什么?你也走哇!走哇!……”
李长柏哀求地说:“厂长……”
“别叫我厂长!”
“老章,咱们进粮店吧!我脚冻僵了!……”
“你家被窝里暖和!滚回家去吧!……”
李长柏却一转身冲进了粮店……
章华勋跟入粮店,见李长柏已脱了鞋,坐在地上,双脚上翘,将两脚蹬在暖气上。
李长柏看也不看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人人火气都大,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发火之前也得想一想,发的多少有点儿道理没有?人家保卫科长一接到汇报就来现场了,人家按常规照了相,人家及时通告了我,人家也顺着脚印追查了……但厂里许多人都走那条路,夜里又过了几辆车,再加上大雪一覆盖,分辨不清……”
他听出,李长柏也憋了一肚子对他的不满。
他靠着暖气蹲下,低声问:“你认为是谁干的?”
李长柏一仰脸,瞪着房顶说:“没根没据的,这我怎么能随便乱猜疑呢!不过一会儿县公安局的人就来了……
“县公安局?……谁通知他们的?……”
“我。我还提醒他们牵条狼狗来。狼狗一嗅,准能追查出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