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对对,不许再争论!”
何母:“反正又没卖到别人家去。”
陈阿姨:“我同意小杨的话。喜欢画是浪漫主义,爱护脚是现实主义。在人生更多的时候,浪漫主义得为现实主义让路。”
杨一凡又笑了。
陈阿姨:“可是小杨,能告诉我吗,为什么非要卖八十四元五角二?”
杨一凡:“这双靴子的价格是一百一十元,我所有的钱,加上储币罐里的分币,总共才二十五元四角八分,所以我必须卖八十四元五角二分啊!”
众人愣愣地看他。
慧之:“那,你一分钱也没有了?”
杨一凡:“还有十几元饭票。再过几天开工资了,我不吸烟不喝酒,过几天一分钱也没有的日子,不算委屈的事儿。”
陈阿姨:“慧之,快说谢谢!”
慧之装没听到。
陈阿姨:“慧之!”
何母:“慧之,连陈阿姨的话也不听?”
慧之大声地说:“我谢在心里了行不行啊!”
众人皆笑,杨一凡笑得最天真。
屋里,所有人都坐在桌旁了。
何母对陈阿姨亲热地说:“淑兰啊,上海菜我都做不大好了,你凑合着吃啊!”
陈阿姨:“这不做得蛮好嘛,样样都是我爱吃的,亏你还记得。”
慧之:“阿姨,有没有人向您介绍过我和……”
何父赶紧抢过话:“慧之,你自己不必再介绍了嘛,爸能不替你介绍啊!来来来,都举一下杯……”
慧之:“慢,他还是我……”
何母又抢过话去:“他还是……那个……他教慧之学画,算是老师吧!”
陈阿姨对杨一凡说:“我很欣赏你的画,包括画在墙上的。”
杨一凡:“可我并不是教慧之学画的老师。”说罢,看一眼林超然,意思是:我这么说算正常话吗?
林超然点一下头。
慧之:“他还是我男朋友。”
何父:“对对对,他们之间呀,既是当年的兵团战友,又是返城之后的朋友。不分男女,男男女女的,互相之间都称朋友。”
慧之:“不完全是我爸介绍的那样。确切地说,他是我未婚夫,只不过我爸妈到现在还不愿接受他。”
陈阿姨的目光望向了何父何母。
杨一凡:“因为在兵团的时候,我的神经受过刺激。”
陈阿姨:“当年我的神经也受过刺激。”
杨一凡:“所以,有那么一段时期,我的精神不太正常。”
陈阿姨:“我也是。可粉碎‘四人帮’后,一高兴,就正常了。”
陈阿姨:“我还写诗写散文呢!都别急着碰杯,我有一本新出的诗集要向你们炫耀炫耀!”
她起身离开,从包里翻出了一本诗集递给杨一凡,得意地说:“我加入了上海市作家协会。”
静之:“小杨是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目前在鲁迅美术学院读研究生。”
慧之:“秋天的时候,我天天下班以后给他去当模特。现在我可以宣布了……那幅油画已经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参展,题目是《护士》。我给起的,我觉得文艺作品的题目越普通越好。”
陈阿姨:“那么,现在真的有理由共同碰下杯了!”带头举起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