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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文和他的两个女儿仍住在严晓东家。
守义两口子知道晓东到外地“跑买卖”去了,因而徐淑芳也知道,便没给他寄请柬。她是个心细之人,既不愿在自己的婚礼上见到刘大文那张自虐者型的脸,也不愿使刘大文感到在她心目中,自己和严晓东的地位是不同的。
然而新闻是不屑于照顾一个女人这点儿渺小的愿望的。刘大文从报上得知徐淑芳结婚之事后,将那张晚报扯了。
当资本家的老婆!赶这种潮流!他认为自己有非常之光明磊落的理由轻蔑她了。袁眉可不是她那样的女人,他想。同时认为自己一开始就未能将她当成一个袁眉从感情上接受,实实在在是一个男人的可靠的潜意识。
曲秀娟可不这么认为。她把喜糖当面给他时说:“我替你遗憾,瞎子是娶不到好女人的。”
“正因为我不是睁眼瞎,她才没当成我老婆!”他恨恨地说,将那袋喜糖扔给了两个女儿,“你们替爸爸吃!小心糖里有虫子。”
两个女儿不吃,愣愣地瞧着他。
“吃!吃!干吗瞧我?喜糖有毒吗?!”他大吼起来,又夺过糖袋,扯开,抓了两把,塞给一个女儿一把。两个女儿还是愣愣地瞧着他,还是不吃。
“给我吃!叫你们吃就得吃!”刘大文大发雷霆。
两个女儿同时哇哇地哭了,边哭边剥糖。
晓东爸和晓东妈走入房间,一人抱起一个,哄着她们往外走。
晓东爸扭回头,生气地说:“吼什么吼?但凡是个有张扬的男人,你给俩孩子再找个妈!”
“你何必呢!”曲秀娟谴责道,“跟孩子们发的什么火?她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这是她家那房子的钥匙,她请你带孩子们住她那儿。我看也是,你和孩子们也把晓东家麻烦得够意思啦!”说罢,将钥匙放在桌上,也走了。
剩下刘大文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房间内呆坐着,瞪着撒在**的喜糖。
他缓缓转头,又瞪向袁眉的年画般的彩色大照片,“她”挂在墙上,天使般地笑着。“她”以那种仿佛“空前绝后”的“天使”般的微笑连这个临时的家也主宰着。
他突然拿起一只茶杯向“她”投去,相框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她”那“空前绝后”的“天使”般的微笑却毫未受损。
晓东妈轻轻走了进来,低声问:“大文,生谁这么大气啊?晓东得罪你了?还是我和你大爷对你们照顾不周?”
“大娘,我……我……我心烦。”他哭了。
…………
一种复杂的心理驱使他,冲出严晓东家,在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想见徐淑芳一面。她究竟是个好女人还是个坏女人,此时此刻,倒变得无关紧要了。而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却似乎变得相当之重要了!他认为倘若错过了今天,他将再也见不到她了。尽管曲秀娟告诉他,徐淑芳最多在国外旅游三个月。他却根本不相信。他甚至也不相信徐淑芳毕竟仍是中国人。
“飞机场!赶上三点钟的飞机,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被这话所鞭策,小汽车风驰电掣。
机场,夏律师夫妇送儿子出国留学。那“托福”留学生搭的也是三点钟的国际客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