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在门口站住。
凝之:“今明两天,就睡家里吧。”
林岚:“挤我妈倒没什么,挤嫂子不好。挤你等于挤俩人儿。”
凝之又苦笑了,问:“你爸妈呢?”
林岚:“他们也不能在你家待了呀,都往回走呢。本来两家人高高兴兴的一个晚上,让我爸给搅了!嫂子,等我爸回来,你甭理他!”
林岚说罢离开了家。
凝之愣了会儿,关了收音机,双手平放桌上,陷入沉思……
静之和林父,慧之和林母还走在路上……
慧之:“伯母,我不理解,我伯父为什么特别看重我姐夫是不是知青营长了?”
林母叹道:“他对你姐夫寄托的希望太大了。如果你姐夫从小到大是个一般化的儿子,那他也不至于往你姐夫身上寄托什么希望。偏偏你姐夫从小学到高三,一向是品学兼优的学生。老师也夸,领导也夸,别的学生家长也夸。这一夸,就夸出问题来了。”
慧之:“我怎么就不觉得我姐夫身上有什么大毛病呢?”
林母:“我不是说问题出在你姐夫身上,是出在你伯父身上。你姐夫高二入党后,在你伯父心里,你姐夫简直就成了家里的党支部书记一般。你姐夫说话时,你伯父那种安安静静认真听着的样子,就像听领导在做指示。”
慧之:“这我倒挺能理解。”
林母:“尤其是学校决定送你姐夫到法国去留学以后,你伯父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可不久不是就搞‘文革’了嘛,你姐夫留学的事儿不但吹了,还成了全校批判的‘黑苗子’典型。你伯父呢,难免整天唉声叹气。”
慧之:“这我也不难理解。”
林母:“再后来,你姐夫和你超越哥一块儿下乡了,你伯父寄托在你姐夫身上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你伯父是个很少流泪的人,可你姐夫和你超越哥走那天,你伯父哭了……”
慧之:“我伯父在我姐夫身上到底寄托了什么希望呢!”
林母:“那我不知道,没问过,估计问了,他也不会说。总之就是希望你姐夫有大出息呗。”
林超然和弟弟林超越背着行李捆已走出了家门,林父林母送出了家门口。
林父:“超然,以后,你要替爸妈照顾好你弟弟。”
林超然:“爸,您放心吧!”
林父:“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他说罢挥了挥手。
林母:“死老头子,孩子们这一走就走到一千多里地以外去了,两年多才能探一次家,说不送就不送了?你不送我送!”
但林父已不听她说些什么,转身进屋了。
林母送兄弟俩走到街口,锣鼓之声由远处传来。
林超然:“妈,您也就送到这儿吧,回去吧。”
远处传来喊声:“林超越,快来,上卡车!”
林超越:“让卡车等我一会儿!”
喊声:“你坐下辆吧!”
林超然:“别急,妈还有话跟咱俩说!”
林超越:“妈,有话跟我哥说吧,我同学在召唤我!”他一转身跑了。
林母:“这孩子!超然你看你弟这么不懂事,以后你多替爸妈操心啊!”撩起衣襟拭泪。
林超然搂抱住了母亲,哄小孩似的:“妈,别难过,我和弟弟是到兵团去,有工资,那不也等于参加工作了吗?”
林母回到了家里,见墙上超然那一排相框不见了,墙上留下了一道道灰痕;而林父,则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也不枕枕头。
林母:“你怎么把超然的奖状都摘了?”
林父不作声。
林母:“问你话呢,都弄哪儿去了呀?”
林父:“在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