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视着他的目光,也眯起眼睛。
睡在小**的儿子翻了个身。
电视里,仪态端庄举止大方的女主持人正在发奖,典雅地微笑着将一个扁方的盒子捧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矮小男人,那矮小的男人意识到自己此刻定是摄像机对准着的目标,尽量挺直身体,力所不能及地做男子汉状,满脸的矜持满脸的扬扬得意。
那漂亮盒子里装的什么呢?
没有一种生活不是残缺不全的——是从哪本书中读到的呢?
那漂亮盒子里若什么都没有呢?空的呢?或者,只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这句话——没有一种生活不是残缺不全的——奖给参赛获胜者……那会怎么样呢?
那样做了也许这个节目更加受欢迎。一条真理作为奖品,不是比其他的什么作奖品更好吗?多经济啊!真理成为真理之前代价昂贵,成为真理之后就削价了。
“你还在冷笑。”
他说。他已经转过身去了,从镜子里望着她,仍眯着眼睛。
他找到了剪刀。
在哪儿找到的?
她思想着的那段时间里,根本没注意他,注意的是电视屏幕上那个仪态端庄举止大方的女节目主持人。
她叫什么名字?她的生活也是残缺不全的吗?
“你还在冷笑。”
他又说。他从镜子里研究着她。
她也不由得望着镜子,从镜子里研究着自己。
“是的。我还在冷笑。”
她承认镜子里那个事实。
一个清清楚楚的事实。
那面镜子的水银好。
“可怕……”
“什么?”
“你冷笑的样子……”
“是可怕……你害怕了?”
“我?……我怕你?我谁也不怕。我什么也不怕。”
他们都凝视着镜子,都凝视着对方,也都凝视着自己。
那面镜子的水银好。
“镜子是用我的工资买的。”她说。
“是用你的工资买的又怎么样?”他说。
“不怎样。但这是一个事实。”
“是一个事实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在跟自己说话。”
“莫名其妙!”他嘟哝,开始剪一张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