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侍的丫鬟一愣,没听清:“幼郎主,您、您说什么?婢子该死,未能听清郎主的吩咐。”
温竹摆摆手:“无事,进府罢。”
丫鬟如蒙大赦,方才一瞬冷汗都从额角冒了出来,差点打湿了鬓发。没成想今日的小郎主,说话竟温温柔柔的,没有莫名其妙的恼怒,也没有借风撒邪用下人出气,难道去了一趟青山寺礼佛,连……连秉性都变了?
温竹进了府门,转过猛虎踏莲影壁不见了身影,骑奴总驾士的腰杆子立刻挺直,拿出一副半个主子、上等下人的模样,趾高气昂挺胸叠肚,指着一旁不起眼的骑奴。
总驾士:“你!说的便是你,耳朵聋了?”
阿奴慢慢抬起头来,对上总驾士嚣张的眼神。
一瞬间,总驾士只觉冬风凛冽,莫名后背发凉,缩了缩肩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才得以缓解。
总驾士又说:“就是你,跟我来。”
阿奴没说话,很本分的模样,跟着总驾士进了城父府,一路往里走。
从西侧路绕过了两进,终于进入了下人们居住的院落,总驾士带着阿奴进了一间屋舍,淘换了一样什么东西,扔在阿奴手中。
总驾士:“去,把这衣裳换上,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做骑奴了,跟着小郎主身边伏侍伺候,若是……嘿嘿。”
总驾士的笑容油腻起来,搓着掌心:“若是将小郎主伺候的舒舒服服,往后有你的好处!”
阿奴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软绵绵滑溜溜的,原是一领衣裳。
不同于骑奴的粗布麻衣,这领衣裳一看起来便是好料子,虽比之温竹的脚踏垫子还是差了一些个儿,却也是满庸都城,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名贵衣料了。
紫罗兰色的衣裳,银线点缀,仿佛缀满了夜空的繁星,随着波光粼粼的衣料流转,滑不留手。还有那花纹,是城父府小郎主最喜欢的莲花纹,一朵朵怒放,不像是圣洁的莲花,反而莫名妖冶,牵动心神。
阿奴拎住衣裳轻轻一抖,衣裳的形制展现在眼前。深深的领口,从前襟恨不能一直看到腹部,这若是穿在身上,不说冬日里冷不冷,该看的不该看的,岂不是一览无余?
尤其料子还那么薄,那么软,那么朦胧,比之青山寺那个伪装菩萨蒙混众生的小沙弥,也差不得多少了。
总驾士见阿奴一直打谅衣裳,笑起来:“别看了,就是让你穿这身!穿好了,便去伺候小郎主。”
总驾士也不再多话,一甩袖袍,迈着方步离开。
他出了门没走多远,沾亲带故的侄儿立刻迎上来。这侄儿可不是粗心大意,没有扯下横栓就启车的糊涂人?总驾士之前为了保他,故意栽赃陷害给阿奴。
侄儿拉住总驾士,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说:“叔父,我方才去查了咱们府里的档子,那个什么阿奴,根本没有卖身契在阁子库之中!我就说以前怎么的没见过,十足面生,一看便是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之辈,谁知道挤进咱们城父府是不是别用有心?没准——”
侄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拍手:“他没准,就是故意来勾引小郎主的!”
总驾士并不以为然,说:“你管他有什么用心?你管他有没有身契?只要能哄小郎主欢心,他是骑奴还是马奴重要么?哄好了小郎主,比甚么都重要!”
侄儿不服,嘴里咕唧:“那、那小郎主若爱男色,叔父你干脆引荐于我算了,干什么便宜了外人,白白叫肥水流到旁人家中。”
总驾士声音拔高:“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混到总驾士不容易,别被你给糟践了!”
侄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更是不服气,却也不敢再执拗一声。
总驾士没走多久,陆笱便悄无声息的进入屋舍,低声道:“殿下,那贱奴可有为难殿下?”
梁璟没有说话,将手中的衣裳递给陆笱看。
陆笱的脸色瞬间落下,黑压压一片:“这该死贱奴,让卑职现在便去扭掉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