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的目光从他手里的烟,顺势而到脸,那样考究、打量的眼神,他若有所思,低头,与她眼神撞上。
“看什么……”
语气是陈喣都未察觉的缓和。
少女伸了手,他话吞了一半。
额头被冰凉覆盖,她踮起脚,掌心在他额头正反碰了碰,微微蹙起的眉更深些。
风将她单薄的睡衣吹得贴合,青春的轮廓若隐若现,长发不痛不痒拂过陈喣肩膀,他指尖半掐的烟抖了抖。
“再烫会,可以就地办席了”
“哥哥。”
姜雁收回手,将手里退烧药掰出一颗,就着他微愣的模样塞到嘴里。
白色胞衣的退烧药,被唾液融后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喉咙,他下意识皱眉,却没吐出来,喉结滚动了一下。
姜雁眼看着他将药吞下去,才将那半盒退烧药随意丢回陈喣手里:“嘉兴哥给的。”
陈喣拿了那盒还有她余温的药,手指缓缓收拢,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从那有些玩趣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与他一样“想法”的痕迹。
可她只是看着他,像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
“所以。”她微微歪头。
“我们是亲戚吗?”
那双杏眸在昏黄的路灯下映着光:“是……”她一笑:“兄妹吗?”
她问的直接,甚至没等陈喣回答,又继续开口:“今天这么急着去认尸,以为死的是我吗?”
“哥,哥?”
话天真,甚至带着残忍。
陈喣呼吸一滞。才平复的心情又因为这句话而起伏,他想否认,或者用以往决绝的冷漠搪塞过去,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
想起船上那块百布、想起他的失控、想起他抱住姜雁几乎用尽的力气、想起那一瞬间的认知。
所有的伪装都会显得可笑。
他沉默太久,久到姜雁嘴角弯起的笑都变淡,她仿佛不需要他的回答,转身就要走。
“是。”陈喣的声音,带着高烧后的沙哑,突兀响起。
姜雁脚步顿住。
陈喣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风将衣角吹起,他上前一步,声音更清晰落在她耳边。
“我以为死的那个人,是你。”
每个字都是从胸腔里挤压出的,承认这个比想象更难,也更扭曲,可某些缺失的地方好似被他撬开一道缝隙。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几乎交叠在一起,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而他看不见她表情。
是依旧尖锐、或者嘲讽的语气反馈,无论什么陈喣仿佛已经做好准备,他迈出了畸形的那一步,他撕开了不可能的裂缝。
可,姜雁只是很轻的、几乎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知道了。”
她说,声音太轻,被风吹散。
知道什么?知道他的慌乱?知道他扭曲、刚刚自我认知的“爱”?
他没有追问,她也没再答。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进了夜幕里,握着手里那半盒退烧药,陈喣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