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比较暖和嘛。。”说话已经不利索了,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贴得更近,恨不得将自己打包塞进黎簇的衣服里。
黎簇在心里天人交战。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狠狠推开他,这个没有了枪的绑匪,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是摆脱他的最好时机。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垂眸看着吴邪冻得发紫的嘴唇,想起了他之前说的“我也很恨我自己……”
最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将这个冰冷的身体整个抱进了怀里。
吴邪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满足地向小孩温暖的胸口拱了拱,像一只终于找到了火炉的动物。“谢了”刚说完,干冷的空气灌入喉咙,立刻又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着吴邪在怀里乱拱,黎簇的警惕心彻底松懈了,只剩下一种荒谬的无奈。伸出那只还算温热的手,再次轻轻地给人揉着后颈的穴位,帮他舒缓放松。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吴邪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脑袋安稳地靠在肩膀上。可下一秒,又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嘶-—”
“怎么?”
“没事,”不想让黎簇担心似的,随意摆了摆手,隐忍地闷哼着,“就是之前留下的伤,有点疼……”
“你怎么这里疼那里疼的。”我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感觉怀里这具身体就像一辆快要报废的破车。
“呵呵。。。”吴邪干笑两声,自嘲般地开口,“这具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了。。”顿了顿,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故意转移话题,声音沙哑地问,“你背疼不疼?”
黎簇动了动后背,被冷风吹了一夜,伤口处已经有些麻木了,感觉不到尖锐的疼痛。“被冷风吹得有点麻了……算不上疼,能忍。”
听见这话,似乎放下了心。或许是环境稍微安稳了些,他的烟瘾又犯了。我看见他摸索着掏烟盒,却发现不止没有烟,连盒子都没了。失望咋舌:“有烟吗?’
“我们学校不让抽烟的……“黎簇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起了点坏心思,勾起一抹笑,故意拖长了音调,“吴邪叔叔。”
吴邪被这声“叔叔”叫得一怔,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呵,忘了你还是个学生了……学校……是个好地方啊……"目光望向无尽的黑暗,思绪似乎又发散了。
“你绑我的时候我还穿着校服呢,”黎簇轻嗤一声,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忘了?”
“是么?“吴邪似乎真的没注意,当时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别处,“我只记得…。…你背上的图。”思绪飘到了梁湾家的那个晚上,锋利的刀刃挑开小孩后背皮肤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指尖。
“我就知道。”黎簇的声音冷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情绪变化,抬起手,有些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等这件事结束,”看着黎簇,眼神里有一种看不懂的疲惫和复杂,像是在画一个遥不可及的饼,“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搁这儿画饼呢,你这老狐狸。”黎簇根本不吃这套。
“这怎么能是画饼呢?”吴邪被这话逗得又笑了一声,声音微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真诚,“我吴邪说话,算话。”
“我信你个鬼。”黎簇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信不信由你。”吴邪的身体状况似乎又在急剧恶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极其短促和痛苦,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过。。。。。我。。。…应该。。。。。不会骗你。。。。”
声音越来越弱,靠在小孩身上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黎簇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叫他:“吴邪?”
“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听到声音后,只是凭着本能努力回应,那声音轻得如同游丝,“我在”
黎簇心里猛地一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扶着他的身体,用手在他身上几个穴位上用力按压起来。
“呼。。。。。谢谢。。。。”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痛楚似乎被缓解了些许,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别死了。”黎簇拧开水壶,扶着吴邪的脑袋,小心地将壶口凑到他干裂的嘴唇边,给他喂了点水。
冰凉的水滑入喉咙,似乎带来了一丝生机。吴邪缓缓睁开双眼,就着小孩的手喝了几口,感觉好了一些。看着黎簇,想要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但那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肌肉,难看又难堪。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呼啸的风声,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彻底停了。黑暗正在被一丝微弱的光亮驱散,黎明之前。黎簇看着怀里这个没有了武器,浑身是病的人,心中却升起一股比面对持枪的他时,更加强烈的不安。一个失去爪牙的野兽,究竟是威胁的解除,还是另一种更难预测的危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