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是纪二婶已于八月顺利生产,母子均安,纪二老爷为新出生的小六取名为纪峥,纪二伯与纪二婶高兴之余,也不忘托王氏帮忙转达对纪温的问候与感谢。
家中添了丁,纪温也不免心生欢喜,然而更令他欢喜的是第二件事:他爹娘将要来金陵了!
算算时间,两人现下应当已启程在路上,约莫再有一月便可抵达应天府。
与家人分别已有一年,能再次相见,纪温喜不自禁,甚至已开始盘算着要掐好日子告假回家。
但一想到讲书是自己的大舅舅,纪温又不禁开始担心,以大舅舅的严谨程度,怕是不会同意自己告假吧?
***
书院每逢十五及月底便有一天休沐,十月十五休沐日,程家于秦淮里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及乡里。
纪温随着程颉赶往程家之时,程家里里外外已是高朋满座,热闹至极,程家大门口甚至还有两名小厮当众撒着铜钱,引得不少人聚集在此,高声尖叫。
程颉拉着纪温艰难的挤过人群,进了程家大院,才有小厮发现自家二少爷,兴奋高声道:“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叫喊,院中众人纷纷侧头看过来,不一会儿,一位中等身材、大腹便便、一脸福相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出。
见着程颉,他大笑着上前:“哈哈哈!我儿回来了!好!”
程颉抽抽嘴角,随后与纪温介绍道:“这是我爹。”
又转向他爹道:“这位是我的同窗,纪温。”
纪温立刻拱手行了个晚辈礼:“见过程伯父。”
若是普通商户,地位远不及拥有秀才功名的纪温,可眼前之人不仅是好友的父亲,同时也有着官职在身,虽是捐的,好歹也算是官身。
“纪秀才多礼了!”程老爷连忙双手将他扶起:“纪秀才之名,我早有耳闻,如今一见,真真是一位少年英才!我儿自幼读书至今,还是头一回见他有交好的同窗——”
程颉脸上挂不住,立即出声打断他爹:“爹,我们进去再说吧!”
程老爷正在兴头上,对于儿子的要求自是无有不应。
一行人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经过蜿蜒曲折的游廊,来到了一处后院。
一路上,不时有人与程老爷打着招呼,想方设法的要与程颉这位新晋秀才公攀谈几句,直到来到后院,才算是清静下来。
见没了外人,程老爷忽然朝着纪温一拜,唬的纪温心下一跳,连忙将其止住。
“程伯父这是为何?”
程老爷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量,惊讶不已。
这少年果然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纪秀才于我程家有大恩,当受我一拜!”
纪温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在下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程伯父莫要如此。”
程老爷神情严肃:“若不是纪秀才,我儿许性命难保,颉儿是我们程家的希望,你救了他,便是于程家有大恩。更何况,前不久的政令,若不是纪秀才出谋划策,程家极有可能错失此次机会,此间种种,程家受纪秀才恩惠良多——”
他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纪温:“凭此令牌,可至我程氏商号任意一家银号兑黄金万两,也可随时调动就近商铺,此乃程氏一片心意,还望纪秀才收下。”
这块令牌上不仅有着程氏商号的商徽,中间还刻着一个大大的“程”字,右下角似乎还刻着一枚印章。
纪温只看了一眼,正要推辞,程颉当即接过令牌,塞到纪温手中:“你就收下吧!不收我们难以心安!”
纪温拿着令牌,张嘴无言,最终还是收入怀中。
出了后院,一位身着锦衣的青年迎面走来。
程颉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待到那人过来与程老爷行了礼,叫了声“爹”后,他才皮笑肉不笑的喊了声“大哥”。
锦衣青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仍然带着满面笑容朝程颉祝贺:“二弟,恭喜你了!如今成了秀才,想必他日定能高中进士,光耀门楣!”
这话说到了程老爷心里,他笑的越发开怀,程颉却不愿再与之虚与委蛇,拉起纪温便离开了此处。
待走远了些,见四周无人,程颉才解释道:“那人是我庶兄,你日后也离他远着些,那日的刺杀,我怀疑就是出自他手。”
纪温张了张嘴,惊讶道:“你可有证据?”
程颉脸色阴沉:“那两名暗卫与我的暗卫同出一源,整个程家,除了我和我爹,只有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