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才此人是有些冲动易怒,却并不傻,当即便道:“吴师兄,以纪温的才学,要通过入学考试易如反掌,王家的璋南先生身为山长,收几个学子进来也属寻常,只要不是那等碌碌无为之人——”
“所以,你是不想入国子监了?”
仅仅一句话,令杨秀才立即顿住。
吴举人继续诱惑道:“南淮书院再好,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国子监,以杨师弟的才学,若是能得到更好的指点,两年后的乡试把握也能更大几分”
提到乡试,杨秀才心动了。
可同时,他也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
“吴师兄想让我做什么?”
吴举人自以为鱼儿已经上钩,嘴角上扬:“我要你盯着王元彦,想办法抓住他的把柄!”
这不可能!
他们斋长最是循规守礼,自律到惊人,怎么可能会有把柄?
杨秀才想也不想直接肯定道:“谁都可能有把柄,唯独斋长不可能!”
吴举人顿时怒从心起,妒火中烧。
同为世家子,只因自己生于二房,父亲不受重视,连自己想入国子监的请求,伯祖父都屡次视而不见。
国子监不同于书院,并没有每旬对外招生,而是直接自各府州县学吸纳优秀学子,或是由朝中要员举荐。
伯祖父刻意无视自己的请求,等同于断送了自己入国子监这条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参加了南淮书院的招生考。
不出意外,他很顺利的通过了招生考试。
在书院的数年间,他亲眼看着王家的王元彦威望日益增长,一路成为书院里人人敬重的斋长。
他不理解,那个满口仁义道德,只知恪守礼规的书呆子究竟有什么好?
杨秀才无意间表现出的对王元彦的信任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令吴举人气愤不已。
“是人就会有把柄,王元彦也不例外!”
斩钉截铁的语气令杨秀才感受到了吴举人此时的愤怒,他并不想在此时招惹吴举人,可对方提出的要求太过匪夷所思,他不得不再次说道:
“斋长与一般人不同,吴师兄,并非我有意推托,此事,在下真的办不到”
在南淮书院众人的眼里,斋长王元彦就是一部行走的礼规巨著,除了赵怀予,无人敢亲近,同时,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公正严明与道德品行。
不知不觉间,王元彦已然成为南淮书院这一代学子中的精神领袖了。
这个发现令吴举人心中更是不平,王元彦若是没有王家的背景,谁会听他的?
可气的是,自己的家世并不比他差,为何处处被他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对杨秀才劝道:“若实在抓不到王元彦的把柄,能抓到纪温的把柄也行。”
到时候就看看这个伪君子是否会大义灭亲!
杨秀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眉宇间有些犹豫。
眼看远处将要有人前来,吴举人迅速说道:“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此时此地见。”
留下这句话,他便快速离去。
杨秀才带着满腹心事走进黄字壹号班的学堂,却见同窗们依然围在纪温身边,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们竟然还在传阅那本“记录本”。
看起来沉浸其中,甚至无一人注意到他。
而被围在中间的纪温正与陶诸低声交谈着,似乎感觉到被人注视,他抬头,刚好与杨秀才对视上。
杨秀才猝不及防,兼之心中又存着事儿,下意识的撇开了眼,动作稍显慌乱。
“纪师弟?”见纪温注意力不在此处,陶诸叫了一声。
纪温收回目光,歉然一笑:“抱歉,陶师兄。”
陶诸同样看了眼杨秀才,似是有些了然,低声对纪温道:“纪师弟,杨师兄平日里确实有些冲动,但本性不坏。”
纪温笑了笑,谢过了陶诸的好意提醒。
但他还是暗暗记下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