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心情,此刻也消磨殆尽,眼见程颉怒火渐盛,纪温抢先开口:“诸位若是不信,自去看看他的考卷便是,字迹总不能作假。”
不少人深感赞同,看看考卷,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此前出声的几人则是惊疑不定,他们发现,听到要查看考卷,程颉没有丝毫慌张,似乎根本不担心。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考卷是真的有信心!
这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大家可还记得考卷中的时策题?”
“自然记得,那粮长制怕是都没几人知道,也不知讲书是怎么出的题!”
那人笑容冷淡:“我们不知粮长制,可有人清楚得很!”
他看向程颉:“若是我没记错,程师弟家中的程氏商号便是取代县衙收取粮税的商户之一吧?”
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怪道程颉能得头名,这一题没几个人答得上来,可不就显出他来了?
纪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可程颉已坦然承认:“不错!”
那人声音忽的抬高:“有这样一道时策题,此次小考程师弟能脱颖而出,夺得黄字贰号班头名,实属正常。问题在于,讲书为何出这样一道题?”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引得众人随之开始思考。
为何出这样一道题?众人立刻联系上此前黄焯曾提到的,程颉花银子买头名一说,理所当然的将之串联到一起,很快得出了他们所以为的“真相”。
为何讲书出这样一道只对程颉有利的时策题?其中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有人惊呼出声:“讲书真的收了程家的银子?”
这群人竟然开始当众质疑讲书了,简直愚不可及。
忽然,一道清隽的声音传来:“是谁在此造谣生事?”
纪温眼睛一亮,表哥来了!
王元彦一身正气,肃容端正,一双沉静的眼神直直看向方才说话之人。
“张师弟,方才是你在此大放厥词?”
面对斋长,学子们都得敬其三分。
更何况这一届斋长还是王元彦!
那位张师弟早已没有了丁点气焰,甚至话都说不利索了:“斋——斋长,我——”
王元彦又问他:“你方才说讲书收了程家的银子,可有证据?”
张师弟声音讷讷:“没——没有——”
“既如此,蓄意造谣生事,按照学规,自去经训堂领罚。”
张师弟低垂着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精气神,弱弱的应了一声。
王元彦环顾一周,神情肃穆:“书院乃传道受业解惑之所,诸位师弟来此当是为读圣贤之书,而非争口舌之力,我辈读书人,自当重智,更重仁!此次,还望诸位引以为戒!”
斋长一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程颉都不由对王元彦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可正值此静默之际,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说起来,纪师弟此次考的也很是不错。”
纪温看了过去,见此人竟是自己在黄子壹号班的同窗,一位杨姓秀才。
在这个时候开口,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纪温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杨师兄过赞了,在下还未看榜,还不知自己的名次呢。”
杨秀才面色不善,沉着脸道:“师弟怕是心中早有成算,故而半分不担心吧!”
纪温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杨师兄何出此言?”
杨秀才冷眼看着纪温:“纪师弟的名次怎么得来的,你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