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死寂重新降臨。
只有唐劭逐漸變得悠長、卻又時而急促的呼吸聲。
——
他做了一個混亂而破碎的夢。
夢裡,他四肢僵硬,關節發出朽木般的嘎吱聲,在泥濘中蹣跚——他成了一具殭屍。
接著,畫面一轉,他躺在冰冷的黑暗中,意識混沌,只有對血肉無窮無盡的饑渴——他變成了活死人。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皮肉開始腐爛、脫落,露出森森白骨,蛆蟲在眼眶裡鑽動——他化作了一具正在急速腐敗的屍體。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最原始純粹的慾望吞噬了他。
吃……
肉……
「肉……」他無意識地呢喃出聲,牙關磨蹭著。
「醒醒!唐劭!」
臉頰被不輕不重地拍打著。
唐劭艱難地掀開眼皮,視野從模糊逐漸聚焦。江曉蕾那張漂亮的臉蛋近在咫尺,正用一種混合著驚疑、戒備和探究的複雜眼神**緊盯著他。
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腦子還是一片混沌:「……怎麼了?」
江曉蕾臉色古怪,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直說。」唐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試圖坐起來。
「你自己看吧。」江曉蕾側開身,讓出光線,沉聲道。
唐劭低頭,瞳孔驟然收縮。
昨晚那些猙獰的、泛著青黑的抓傷和咬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口、結痂!深色的血痂邊緣,新生的嫩肉呈現出健康的淡粉色!
「這藥……」他下意識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活動了一下肩膀,疼痛感已微乎其微,「還真是神了。」隨即,他鼻尖聳動了幾下,一股強烈的饑餓感猛地攫住了他:「對了,妳是不是烤肉了?我好餓。」
江曉蕾的臉色卻陡然沉了下來,她沒有回答,反而向前逼近一步,聲音緊繃:「你想吃肉?那……」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想吃我嗎?」
吃妳?
唐劭一愣,隨即失笑:「江小姐,我雖然餓,但審美和食慾還是分得清的。」
江曉蕾眉頭緊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唐劭,我沒開玩笑。認真回答我。」
唐劭見狀,也收斂了所有表情。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真的仔細地、從頭到腳地審視了江曉蕾一分鐘,目光平靜得像在評估一件物品。
「怎麼樣?」江曉蕾追問,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唐劭緩緩開口,語氣認真得近乎殘忍:「嗯。妳長得很漂亮,謝謝妳救了我。但是——」他頓了頓,清晰而緩慢地說:「抱、歉。妳、完、全、不、是、我、的、菜。我對妳,沒有、任何、那方面的感覺。」
江曉蕾臉頰瞬間漲紅,不知是羞是氣,但她迅速壓下了這份情緒,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低吼出來:「誰問你那個了!我是問你,有沒有產生想吃人肉,或者生肉的衝動?!」
唐劭怔住了。
他沉默下來,閉上眼,極度認真地內視自己的慾望和身體發出的每一個信號。
饑餓感如火燒。
但對象明確——是「食物」,是「熟肉」的香氣。
對於眼前活生生的人,對於血肉的腥氣,他的本能只有警惕,沒有渴望。
「沒有。」他睜開眼,斬釘截鐵,「我很餓,想吃肉。但僅限於正常的、烹飪過的肉。對生肉,對人肉,」他指了指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江曉蕾緊繃的肩膀,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那就好……」隨即,她又緊張起來:「再感受一下,身體有沒有其他不對勁?」
「到底怎麼回事?」唐劭反問,心中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