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爬!”新犯人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汗浸透了唐纳德的袖口,“我托你一把,出去就没事了!你在这待了三年,难道想一辈子耗死在这儿?”
唐纳德抽回手,指尖在对方疤上轻轻一刮,果然看见那瞬间的慌乱。“铁丝网外是雷区。”他扯了扯嘴角,故意让膝盖往外侧撇了撇,露出跛行的姿态,“上个月那个逃出去的,不就炸在那边了?”
“他们说那是他找错了路!”新犯人急得压低了声音,手里的铁皮“哐当”磕在铁窗上,“我知道有条小道绕过去,相信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使劲,铁窗“嘎吱”一声松动,撇开一个缝,能钻。夜风裹着沙粒灌进来,带着后山干燥的气息。新犯人先把铁皮塞出去,自己撑着窗沿一跃而出,动作利落得不像刚受过审讯的人。
“快!”他在窗外招手,月光照得他侧脸发白,“再等就来不及了!”
唐纳德扶着墙站起来,右腿膝盖刚一用力,旧伤处就传来钻心的疼,让他踉跄了一下。他抓住窗沿,试图往上攀,可膝盖一弯就软了,整个人重重摔回地上,疼得闷哼出声。
“你怎么了?”新犯人在窗外急得跺脚。
“腿……动不了……”唐纳德咬着牙,额头抵着冰冷的铁窗,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挣扎——是该回来拉他,还是独自逃走?警报声恰在此时从远处炸开,像催命符似的。
新犯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黑暗。唐纳德趴在地上,听着他的脚步声被风声吞没,膝盖的疼混着手肘磨破的伤,让他连呼吸都发颤。
探照灯突然扫过来,光柱死死钉在敞开的铁窗和他蜷曲的腿上。络腮胡的圣战士冲进来时,正看见唐纳德试图爬向墙角,膝盖在地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想跑?”圣战士的枪口抵住他的后颈。唐纳德猛地回头,血和汗糊了满脸,眼里全是“惊恐”和“愤怒”:“不是我!是他撬的窗!我腿伤爬不出去……他骗我!”
枪口抵上那一刻,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道被撬开的窗缝。
该来的,终于来了。
探照灯死死钉在他脸上,光线炙热得像刀锋,几乎要把他的眼睛烫穿。直到圣战士收了枪,用绳子把他捆起来往回拖,他才松了口气——拖拽时膝盖撞在门槛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也让他彻底放下心:这一摔,摔碎了所有逃跑的可能,也摔实了“忠诚”的名分。
被扔回牢房时,唐纳德瘫在地上。远处传来的几声枪响,像是为某个没能跑远的人奏响的终曲。他望着被重新焊死的铁窗,右腿还在隐隐作痛,嘴角却悄悄勾起。
扎卡维终于停下了手,屋里的空气像泄了气的皮囊。其他人也放慢了动作,但没人真正松口气。
晚饭时分,守卫的盘查明显松了下来。唐纳德瞥见饭盆里多了些肉类,混着几粒新鲜水果,甚至还有些加工食品——这分明已是和看守们相差无几的伙食。餐盘底下还垫着一张看似无关紧要的报纸,油墨印着的希伯来文却像在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再过三天,就会有“审讯人员”来提审,用那句关于赫拉特香料铺的暗语发问。
此刻,扎卡维的人只当他是那个“因腿伤没能逃成”的囚犯,一个连铁窗都爬不出去的“自己人”。
远处的烟头火星灭了。唐纳德闭上眼,把膝盖抵在墙上——这点疼,值。
两天后,铁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几个圣战士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头戴红色格子的首领模样的人,唐纳德想了一会,猛然记起他在2004年4月份,在美国建筑商尼克·伯格被杀害时出现的“红格子”,是他“无意”阻止了自己的冲动,是他,可他来干什么?
趁着其他守卫在忙碌的时候,最前面的“红格子”感觉到唐纳德一直盯着自己,虽然也就几秒钟,但是红格子还是感觉到了。他抬起头,盯着唐纳德,有点刻意地点了点头,这种动作很快,快的让在他身后的圣战士因为头巾的遮盖,是感觉不到的。瞬间,唐纳德就明白了。“犹犹豫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阿布,你也知道,我们的谢赫是公正的,”红格子用唐纳德的潜伏名字称呼他,“他对待自己的人从来都是爱惜的,这你也知道。”
唐纳德心里暗笑:“这大帽子,扎卡维不戴都不行!”
红格子继续:“所以,我们的人都是忠于谢赫的,他是真主的代理人。”
两边的圣战士们神情严肃。
不知道是让唐纳德还是让在场的守卫们放松,红格子又说:“当然,我们需要忠于真主的战士,但也不会放过一个不忠于真主的叛徒!”政治正确的表达,不会犯错误!
“谢赫还会继续利用鹰一样的眼睛甄别每一个人。”
最后这一句,唐纳德明白了,自己出去后,还是会被“关照的”。
夜又沉了下来,仓库外的风声像远方的电报,他知道,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也离真相更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