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沉默良久,终究点了点头。
唐纳德将一张纸条推过去:“账户号在这。你可以不记得我今天来过,但你会记得今晚做出的选择。”
第二天中午,第一笔钱到账。两百万美元,分三笔,绕过四家壳公司。当富豪的财务在屏幕上按下“确认”键时,唐纳德已经登上飞往安曼的私人包机,机翼划破晨雾,波斯湾在脚下闪着冷光。
那夜的游艇上,只留下一句模糊的低语:“有些战争,不是非打不可,而是不打,就没得活。”
同一时间·伊拉克北部摩苏尔郊外
风沙裹着麦香掠过贾巴尔部落的土坯房。长老哈希姆刚检查完春耕的犁铧,便看见三个人影踏着沙尘走来——扎卡维麾下“统一圣战组织”的副手阿布·穆萨走在最前,两侧的武装分子肩挎AK-47,枪托在沙地上拖出浅痕。
穆萨没等哈希姆招呼,径直走进屋。他摩挲着古兰经的烫金封皮,语气平淡:“长老,真主的圣战需要食粮。你们部落有三座橄榄油作坊——10万第纳尔,或者50桶橄榄油,这是安拉的吩咐。”
哈希姆攥着泛黄的羊皮账本,支吾着摇头:“美军上周刚征了两辆运粮车,今年的麦种都还没凑齐,实在拿不出多的了……”
穆萨没再多说,只是临走前,目光扫过院外晾晒的麦穗,嘴角轻轻一勾。
三天后,部落的主水井被炸毁。浑浊的泥水混着碎石堵死了输水渠;又过两天,橄榄油作坊夜里起火,牧民说看见几个蒙面人往油桶泼汽油,墙上还涂着——“真主之剑不饶恕吝啬者。”
哈希姆还没组织人修井,当地清真寺的阿訇便送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春耕要靠水,作坊要靠火,部落要靠安全。下次再拒绝,烧的就不是作坊。”
傍晚,哈希姆让儿子赶着驴车,载着10万第纳尔与30桶橄榄油,送往沙漠仓库。
门口插着一面黑底白剑的旗帜,在夕阳里晃得刺眼。
从那以后,贾巴尔部落再没遭过“意外”。但两个拒绝捐款的邻部落,先后有牧民被掳走。三天后他们被扔回,遍体鞭痕,嘴里不停念叨:“别违背圣战的召唤。”
扎卡维的“统一圣战组织”,从不是单纯索财,而是把一切可利用的势力都当作砧板上的肉——
先亮刀,再分肉,最后连砧板都归自己。暴力是开端,控制才是目的。
橄榄油作坊从“缴税”到“被接管”只用了两个月。
“以后每榨一桶油,三成归组织,还要派两个人记账。”
有人藏私,油桶就被烧,墙上喷着“私藏者同异教徒”。粮站被接管、油井被炸断,小官员被威胁、军阀被剁指。
凡能生钱、养兵、聚势的,全成了“圣战”的血脉。
他最懂黑势力的规矩:第一次暴力让你服软,第二次暴力让你失去一切。作坊、粮道、油井、权力、枪支——扎卡维要的,从不是帮助,而是归属。
数周后·伊拉克北部废弃检查站
煤油灯摇晃的光映在斑驳墙面上。唐纳德·马丁指尖抠着掌心的一枚弹壳——那是白天巡逻时捡的,仍带着被日晒过的余温。他瞥了眼坐在断墙上的阿布,终于压低声音问道:“阿布……我们以后怎么办?到处都是美军的检查站,那些事要是被查出来——”
阿布没抬头,手指摩挲着AK-47的枪托,淡淡地说:“没事。”
“可那些作坊、粮站……我们是硬抢来的,还有人——”
“人是健忘的。”阿布打断他,目光平静得近乎冷酷。“等哪天我们站稳脚,谁还记得作坊主藏了多少油?谁还会提当年救济粮去了哪?”
他掸了掸肩上的沙尘,语气低而笃定:“到时候找几个阿訇写几篇经文,把‘强征’写成‘圣战补给’,把‘占地盘’说成‘守护家园’,再找几个受过‘恩惠’的人出来作证。信不信,用不了几年,我们的起家史,就会变成别人嘴里的‘英雄事’。”
灯芯“噼啪”一响,火星落在地上。唐纳德握紧弹壳,掌心被烫得发麻。他忽然明白,那热度并不是来自阳光,而是那些被掠夺、被焚毁的作坊与人——他们的火,正透过这枚金属,灼进他的皮肤。
阿布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墙上的涂鸦:“记住,历史不是写在沙地上的,是写在能让人看见的地方。只要我们能活下去,就能写成我们想让别人看的样子。”
风沙掠过铁皮屋顶,发出呜呜的响。那声音像在掩盖什么,又像在低声重复那句冷到骨子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