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看到了她,点头示意:“你说。”
特内特点了一下头,默许她发言。
“我们在前线的追踪中,”巴克斯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稳,“发现萨达姆似乎并不知情。此外,来自阿富汗的极端分子……和□□的关系,也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密。”
她说了两次“似乎”,刻意保留了余地。毕竟,那份信息来自她在现场的卧底——唐纳德。孤证,不足以推翻一场战争。
一阵沉默。
所有目光都投向她,像在评估她话语背后的含义。
总统的笔尖轻轻敲打桌面,发出节奏分明的“嗒、嗒”声。
巴克斯的胃一阵收紧。她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会议的节奏。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出兵伊拉克,”赖斯冷静地开口,声音像被打磨过的玻璃,“我认为不该让这些小的摩擦影响大局。犹豫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布什用笔指了指桌面另一侧:“你们也说说看。”
“动静太大,会不会惊动萨达姆?”
“特种作战应该隐蔽进行,发射导弹反而会暴露行动。”
众声纷杂,空气变得沉闷。
布什忽然停下笔,低声道:“等等吧。”
随即起身离开。
会议结束。
赖斯低头合上文件夹,神情复杂地扫了巴克斯一眼。
拉姆斯菲尔德与麦克里斯特尔在角落里低语,像是在商量一套不必经过总统批准的“备用计划”。
巴克斯正准备离开,特内特叫住她。
“走,”他说,“去地下情报室一趟,把前线所有报告调出来。你刚才那句‘不像□□’——我不打算忽略。”
“我……是不是说错了?”巴克斯小声问。
特内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错,是他们错了。”
电梯里光线昏暗,铁门缓缓合上。
巴克斯的手指因握拳而发白。
特内特站在她身旁,沉默许久,才低声说:“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巴克斯抿着嘴:“可我觉得……没人听进去。”
“没关系,”特内特的声音低沉,“布什听到了。他只是在等——一个更大的爆炸理由。”
他叹息一声:“记住,战争不是靠真相开始的,而是靠气氛。”
巴克斯沉默不语。
她终于理解,那些战争决策文件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其实不过是空气中早已酝酿好的“氛围的结果”。
2002年末华盛顿·白宫
天空低沉,乌云凝结。
历史的车轮从不因任何人的意志而停步。它碾过强权,碾过孤注一掷的赌徒,也碾过那些在沙尘中沉浮的王座。
那年冬天,华盛顿的空气已透出清冷。椭圆形办公室内,窗外枯叶翻飞,室内却在酝酿一场将吞没千里热土的风暴。乔治·W·布什站在“坚毅桌”前,双手叉腰,语气沉重而笃定:“既然邪恶的独裁政府执意无视世界的警告,践踏自己的人民——那就让他们听懂枪炮的语言。愿上帝保佑美国。”
自“9·11”之后,布什的世界观已彻底改写。萨达姆·侯赛因——这个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后退回沙漠、仍负隅顽抗的强人——在他眼中成了“邪恶轴心”的核心。于是,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启动。
2003年3月20日凌晨,“伊拉克自由行动”正式展开。父与子,两代总统,相隔十二年,面对同一个敌人。命运的讽刺,不言而喻。
战争的号角虽在华盛顿吹响,但回音却在整个中东掀起震荡。伊拉克被土耳其、叙利亚、约旦、沙特、伊朗、科威特等国环绕,每一国都在衡量民族认同、宗教信仰与现实利益的模糊界线。
伊朗与伊拉克经历过八年血战,不会为萨达姆落泪;但支持美国,更是天方夜谭。叙利亚与伊朗、俄罗斯结成暗流,被西方视为“不合群”的一员。约旦像个夹在巨人间的谨慎外交家——阿卜杜拉二世虽厌恶萨达姆,却被民族认同和国内现实牵制,只能有限合作:在境内部署“爱国者”导弹以示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