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早已洞察西方的逻辑。他知道,袭击不仅是物理上的毁灭,更是心理上的渗透。他不需要军队,只需要摄像机与炸药。视频中,他穿着粗布军装,身后是AK-47与野外炉灶,面对镜头,他语气平静如水:“我们爱死,胜过你们爱生。”
1999年,他在阿富汗的偏远山区训练数百名“圣战者”,他们来自埃及、沙特、也门、巴基斯坦,甚至欧美国家。每一个进入营地的年轻人,都是一个活着的炸弹。
东非的硝烟尚未散尽,恐惧的阴影却早已越过大洋。
美国的反恐中心彻夜灯火通明——卫星照片、电话记录、外交情报一张张铺满桌面,红色标记从内罗毕一路蔓延到喀布尔,再延伸至白沙瓦、坎大哈、贾拉拉巴德……
在地图的另一端,新的名字开始浮现:阿布·穆萨布·扎卡维——约旦籍圣战者,前科累累,信仰狂热。
他与本·拉登之间的距离,还隔着数百公里的山脉与理念的裂谷,但命运正在把他们推向同一个坐标。
而在兰利(Langley)总部的某个夜晚,一名代号“猎鹰”的情报官员在会议记录上写下几行字:
“恐怖主义已不再是组织,而是一种病毒。若要追踪,就必须派出能在病毒中生存的人。”
于是,一份秘密行动计划被悄然立项。
文件代号:“回声计划(OperationEcho)”。
目标:潜入扎卡维正在形成的武装网络。
执行者:唐纳德·马丁——一位被称为“影子中的影子”的三角洲特种兵。
1999年,阿富汗托拉博拉。
在奥萨马的训练营深处,一个新的名字正将被悄悄记入名册——阿布·穆萨布·扎卡维。
他带着自己的伤疤、偏执与信仰,走进那片群山。
这营地里,即将迎来另一个恶魔。
1999年阿富汗东部·坎大哈一带·拜会
扎卡维离开祖国约旦抵达白沙瓦,已是1999年年底。白沙瓦已非他十年前离开时的样貌:政治流转、立场易变,曾被视为盟友的人一旦不再被需要,也会被冷漠地抛弃。价值有时像温床,会把创伤当作勋章封存;失去价值后,连旧情也会随风消散。
他本打算一路北行,投身高加索与俄军的对抗。但现实已不再慷慨:车臣的分裂力量在与俄军较量中节节败退,巴基斯坦对“阿拉伯裔阿富汗老兵”的态度也冷了下来。六个月后,迫于签证与局势,他与两名同伴翻山越岭,进入阿富汗——这片绝大部分落入□□与□□势力的土地。
坎大哈城外,一处显赫的大家庭院落里,他们来拜访一个在阿拉伯世界声名狼藉的人物:奥萨马·本·拉登。扎卡维在约旦监狱里锻造了信念与铁性,他以为会得到热烈欢迎。
大门处,卫兵阻拦着陌生访客。三人肩背敞开的行李,长袍被枝石撕裂,布面沾满泥土;胡须蓬乱,绺绺分明,路途的艰辛写在每一道褶皱里。为首的壮硕中年人推开同伴,硬声说道:“我们是来投靠的——我要见奥萨马·本·拉登。”
卫兵挥枪欲阻:“走开,走开,奥萨马不在这儿,你们搞错了。”
几十年来,奥萨马已不再只是战时的义士;在反苏战争的余波中,他把“圣战”从局部扩展为全球性的斗争。自九十年代起,他通过金钱与话语组织训练营,煽动仇恨,鼓动对抗西方的暴力。美国与多国屡屡把他视为头号对象:从索马里到利雅得,从沙特到东非,事态逐渐升级,克林顿政府最终下达秘密命令,授权中情局与军方“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去打击□□与其头目。对立已经不再是选项,而是不可避免的正面冲突。
两周后,他们终于等到了□□的一位副手——埃及前军官萨义夫·阿德尔。交谈中,扎卡维的强硬、激进与对约旦与巴基斯坦历史的无知,给这名老兵留下了不小的负面印象。但来者为客,局势却要求务实。
□□在阿富汗、北非与波斯湾沿岸扩展训练营,约旦一带成了空白;与此同时,打击以色列被视作组织的终极目标。眼前这个来自约旦的年轻人,既然自愿到来,便可能与约旦或巴基斯坦的某些人有联系——这是机会。
萨义夫没有把自己的失望挂在脸上。他权衡利弊,决定先给扎卡维安排任务:先到附近的一个小型训练营呆上一阵,再前往西部、靠近伊朗边界的赫拉特,筹办训练、招募人手。这样一来,扎卡维既被布置到阿富汗东西两端的节点上,彼此拉开距离,也便于□□在必要时掌控与监督;同时也许能在未来安排他面见奥萨马。
接受这“调配”对扎卡维而言,既是屈从也是机遇。贾法尔监狱的锤炼已让他变得更为决绝;在约旦的空白市场上,他看到了自主发展的可能——不必事事听命于中心人物,便可自行扩展影响。而启动这一切,需要的,正是“第一桶金”与“第一点支持”——这些资金多来自海湾的私人捐助者,恰为双方所需的燃料。
他思索了两天,最终“认命”接受:一来可以脱离对中心的完全依赖,二来能在西部一带独立试验他的方式与理念。机会摆在眼前,任何理想若无实际的启动资本,都不过是空谈。
现在,机遇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