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心中凛然。果然,她的出现和那次异象,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
“另外,”赵卫国声音更低了,带着困惑,“基地里……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不是俺们能打听的,但听在基地外围干活的战友嘀咕,说监测站那边这几天数据老有波动,仪器时好时坏,专家来了好几拨。还有人说……夜里偶尔能听到一种很低沉的、像是什么东西在震动的怪声,不是机器声。但上面不让议论。”
树苗的感应?时空污染的残留影响?还是“摇篮”碎片本身的某种活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的食物。”林晚照真诚地说,同时心中飞速盘算。时机微妙而危险。“赵同志,我的伤好一些了。但我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拖累你,也迟早会被发现。”
赵卫国挠挠头:“那……你有啥想法?”
林晚照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基地或者附近连队,最近有没有需要人手的工作?比如需要识字算账的文书?或者卫生所缺不缺帮忙的?哪怕是最苦最累的活也行。我得有个能站得住脚的身份。”
赵卫国吃了一惊:“你想去基地干活?那可不行!那儿审查严得很,祖宗三代都得查清楚!连队的话……倒是可能。可你这来历……”
“来历可以编,但需要机会和由头。”林晚照冷静地说,“就说我是逃荒投亲的,亲戚没找到,流落至此。或者……就说我是在更北边林场跑出来的,那边出了事故(这可以解释伤势和狼狈),证件都丢了。细节我们可以一起想,要合情合理,经得起一般盘问就行。”她必须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融入集体,获得合法身份,才能更好地隐藏、恢复,并接触“红岸”的秘密。
赵卫国被她的大胆想法震住了,张着嘴,半天没说话。这年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想凭空混进建设兵团?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看着林晚照虽然苍白虚弱,却异常冷静沉着的眼神,他又觉得,或许……她真有什么依仗?
“这……这太冒险了!万一被识破……”
“不冒险,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或者下次搜查就会被发现。那时,你帮我藏匿的事,也会暴露。”林晚照轻声说,点出了最现实的利害关系。
赵卫国脸色变了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帮人,是基于朴素的同情和革命情谊,但若因此背上“包庇可疑分子”的罪名,那后果不堪设想。
“俺……俺想想办法。”他最终闷声道,“俺们连队养猪场的老陈头,年前摔伤了腿,一直没好利索,喂猪清理的活一个人干着吃力。连长正为这事儿发愁呢。那活儿又脏又累,没人愿意去,倒是可能……松一点。但也得连长点头,还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养猪场?林晚照眼睛微亮。这工作偏僻,接触人相对固定,不易引人注目,而且……有机会获得一些额外的食物边角料(哪怕只是猪草、泔水里的可利用部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起点。
“可以。我愿意去。”她毫不犹豫。
“那……你的身份?”赵卫国问。
林晚照沉吟片刻:“就说我叫林晚,晚霞的晚。南边来的,家里遭了灾,来找在北大荒垦荒的叔叔,结果地址不对,没找到。路上又遇到狼群(解释伤势),东西都丢了,走投无路晕倒在路边,被你捡到。”她保留了真实姓氏和名字的一部分,减少记忆负担。“细节要模糊,但感情要真实。最重要的是,要表现出‘根正苗红’,吃苦耐劳,一心向组织靠拢。”
赵卫国听得一愣一愣的,仔细琢磨,觉得虽然漏洞不少,但在这种偏远连队,对于一个只要肯干最脏最累活计、看起来又确实可怜狼狈的女人,连长或许真会睁只眼闭只眼,先用了再说,毕竟人手紧缺是实情。
“成!俺回去就跟连长说说看,探探口风。”赵卫国下了决心,“不过,在连长点头前,你千万别露面。吃的俺再想办法给你送。你赶紧把伤再养好点。”
他又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
窝棚重归寂静。林晚照慢慢咀嚼着剩下的红薯,思考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主动融入,是险棋,也是活棋。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夜深了,她躺在干草铺上,却难以入眠。树苗的意念似乎比白天活跃了一丝,那点绿意微微摇曳,传递出一种模糊的、指向性的渴望,方向……正是“红岸”基地的深处。
同时,在她集中精神感应时,左手腕的银镯,第一次,极其微弱地,自己闪烁了一下。不是之前的紊乱光芒,而是一种稳定的、呼吸般的明灭。
仿佛沉睡了许久的某种机制,在靠近特定目标时,开始缓缓苏醒。
而远处,雪原尽头,“红岸”基地某个深入地下、戒备森严的实验室里,一台监测着某种特殊低频信号的仪器,屏幕上的曲线,突然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
值班的技术员揉了揉眼睛,曲线恢复了正常。“仪器又抽风了?”他嘀咕着,在值班日志上随手记了一笔。
谁也没有注意到,仪器旁边,一个密封铅盒里,某块来自多年前一次特殊勘探任务的、无法解析其成分和辐射特性的暗银色金属碎片,表面似乎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