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林晚照是最后一个走的,她绕着新猪舍走了一圈,用手摸着那些还带着余温的砖墙。砖是凉的,但墙是热的——是这么多人的汗水焐热的。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星星很亮,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碎钻。
手腕上的银镯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之前那种温热,是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林晚照皱起眉,撩起袖子。镯子内圈那行“不要相信037号”的小字,在黑暗中泛着极淡的荧光。
她盯着那行字,心里翻腾。
郑卫国,037号观测员。他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时空锚点,核心任务,裂缝修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为什么镯子上会有这样的警告?
如果这是假的,那郑卫国的目的是什么?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
寒风刮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放下袖子,转身往知青点走。脚步很快,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
回到知青点时,王晓芬正在灶台前热饭。锅里煮着粥,米很少,大多是红薯块,咕嘟咕嘟冒着泡。
“回来啦?”王晓芬回头看她,“工地怎么样了?”
“墙砌了一半。”林晚照脱下外套,在灶前烤手,“明天能封顶。”
“真快。”王晓芬感叹,“这么多人一起干,就是不一样。”
李秀英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件毛衣在织。她的脸色好多了,脸颊有了点血色。“晚照,我听三婶说,养猪场还要招人?”
“对,开春要招十个。”林晚照说,“秀英姐你想去?”
“我……”李秀英犹豫了一下,“我能干啥?我身体不好,重活干不了。”
“不用干重活。”林晚照接过王晓芬递来的粥碗,“养猪场需要记账的,需要管库房的,需要搞卫生的。你识字,心细,合适。”
李秀英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可我……我是知青,早晚要回城的。”
“回城是以后的事。”林晚照喝了口粥,红薯很甜,米汤很暖,“现在能多挣点工分,攒点钱,总是好的。”
这话说到了李秀英心里。她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织毛衣。毛衣是深蓝色的,给谁织的没说,但针脚很密,很用心。
吃过饭,林晚照端着热水去院子里洗漱。井台上的冰更厚了,她用铁瓢砸了半天才砸开。井水打上来,冷得刺骨,泼在脸上,瞬间清醒。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
星星还是那些星星,但今晚看起来有些不同。好像更亮了,也好像……更近了。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回到屋里,王晓芬和李秀英已经睡了。刘翠翠还在看书,煤油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安安静静的。
林晚照轻手轻脚地上床,放下蚊帐。蚊帐是旧的,洗得发白,有几个补丁。她躺下,闭上眼睛,但睡不着。
手腕上的镯子还在隐隐作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入了空间。
黑土地上的作物该收了。麦穗沉甸甸的,玉米棒子饱满,白菜棵棵瓷实。她用意念收割,作物自动堆放在田边,整整齐齐的。
做完这些,她走到裂缝前。
裂缝比昨天又宽了一点,现在有两指宽了。里面的黑暗更深邃,那种低频的嗡鸣声也更响了。但今晚,除了嗡鸣声,还有别的声音。
是脚步声。
很多人的脚步声,整齐,沉重,像军队在行进。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听不清是什么。
林晚照的心提了起来。她靠近裂缝,想听得更清楚些。但刚靠近,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传来,把她往裂缝里拽!
她猛地后退,跌坐在地上。黑土地的泥土松软,没摔疼,但心跳得厉害,像要跳出胸腔。
裂缝里的吸力持续了几秒钟,然后消失了。嗡鸣声也小了,脚步声远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