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凌晨四点抵达永丰县站。冬日的站台空旷冷清,只有几盏昏黄的电灯在寒风中摇晃。林晚照背着帆布包跳下火车,鞋底踩在结霜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站台上除了两个裹着棉大衣的铁路职工,看不到其他乘客。
她没有停留,直接走出车站。县城还在沉睡,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只有早起的清洁工在扫街,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去红星公社的早班车要六点才发车。林晚照找了个背风的墙角蹲下,从包里掏出在省城买的烧饼——已经冷透了,硬得像石头。她小口小口地啃着,脑子里复盘着张教授告知的信息。
三头猪突然死亡。死亡时间差不多,症状相似。没有明显外伤,没有大规模传染迹象。这不像普通疾病,更不像瘟疫。
如果是人为,目的是什么?阻止科学养猪项目?打击她的威信?还是单纯的眼红?
她想起培训时吴建国审视的目光,想起那封匿名信,想起招待所门外试图闯入的脚步声。这些碎片在脑海里旋转,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像。
五点半,天边泛起鱼肚白。最早一班进城的牛车“嘎吱嘎吱”驶过,车把式裹着破棉袄,嘴里呼出白气。林晚照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朝汽车站走去。
六点整,破旧的班车准时发车。车上除了她,只有三个赶集的农民,箩筐里装着鸡和鸡蛋。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林晚照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收割后的稻田,光秃秃的山丘,晨雾中的村庄。
七点半,车子在红星公社站停下。林晚照一下车,就看见陈铁柱蹲在站牌旁抽烟,脚边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队长。”她走过去。
陈铁柱抬头,眼里都是血丝:“回来了?路上顺利吗?”
“顺利。具体什么情况?”
“边走边说。”陈铁柱起身,两人往村里走。
“前天下午,陈大牛发现三头猪不吃食,精神萎靡。当时以为是普通感冒,给了点草药。昨天早上,三头猪全死了。”陈铁柱语速很快,“死状很奇怪——口鼻有少量白沫,四肢抽搐后死亡。其他猪暂时没事。”
“尸体处理了吗?”
“还没,等你回来看看。”陈铁柱看了她一眼,“队里已经有人开始说闲话了,说是你的新方法害死了猪。刘委员那帮人闹得最凶,要求停止实验,还要你负责赔偿。”
林晚照心里一沉:“多少损失?”
“三头都是半大猪,加起来大概四百斤。按市价七毛一斤,二百八十块钱。”
这笔钱对生产队来说不是小数目。
“周大夫看过吗?”
“看了,说是中毒症状,但不确定是什么毒。”陈铁柱压低声音,“晚照,这事蹊跷。猪死的前一天,饲养员二狗请了半天假,说是家里有事。但我问了,他家那天根本没事。”
二狗?林晚照想起那个因疏忽导致饲料霉变的年轻帮工。他老实巴交,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先别下定论。”她说,“去看看尸体。”
养猪场的气氛凝重。几个帮工站在门口,看见林晚照回来,表情复杂——有关切,有怀疑,也有躲闪。陈大牛迎上来,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没睡。
“林同志,我对不起你……”他声音哽咽,“我没看好……”
“陈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晚照拍拍他的肩,“尸体在哪儿?”
尸体放在养猪场后面的空地上,用草席盖着。林晚照掀开草席,三头半大猪并排躺着,已经僵硬。她蹲下身仔细检查。
弹幕系统启动,扫描:
【死因:有机磷类农药中毒】
【中毒途径:经口摄入】
【死亡时间:约36-40小时前】
【特殊提示:胃内容物检测到异常苦杏仁气味,疑似含有□□前体物质】
有机磷农药?这个年代农村常用的是“六六六”“滴滴涕”,都属于有机氯农药。有机磷类农药更贵,一般公社才有。
而且□□……这已经不是普通农药了。
“猪死前喂的什么饲料?”林晚照问。
“就是平常的发酵饲料,我亲自拌的。”陈大牛说,“林同志,我可以发誓,饲料绝对没问题!”
“我相信你。”林晚照站起身,“但饲料桶呢?我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