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几米,陈铁柱突然开口:“林同志对槐树很感兴趣?”
“只是帮外婆打听。”林晚照侧头看他,“队长呢?修路需要了解槐树的历史?”
陈铁柱的脚步顿了顿:“了解清楚,免得出问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再说话。但那种无形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像绷紧的弓弦。
快到知青点时,陈铁柱突然说:“后山野槐林,女同志最好别一个人去。”
这话他之前说过,但这次说得更郑重。
“为什么?”林晚照问。
陈铁柱沉默了几秒:“山里野兽多,不安全。”
只是野兽吗?
林晚照不信。但她没追问,只是点点头:“谢谢队长提醒。”
陈铁柱看着她走进知青点的院子,身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他没回自己家,而是又折回了刘老太爷那儿。
屋里,刘老太爷还坐在炕沿,煤油灯已经调暗了。
“太爷,她问出什么了?”陈铁柱急切地问。
刘老太爷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就问了槐树的事,说是给外婆寄槐花。”
“您信?”
“信不信不重要。”刘老太爷抬眼看他,“铁柱,你也在找那棵树下的东西,对吧?”
陈铁柱僵住了。
“别瞒我,我看着你长大的。”刘老太爷叹了口气,“你十岁那年摔下山洞,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
陈铁柱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发白。
“太爷,我……”
“你不用告诉我为什么。”刘老太爷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提醒你一句——那个女娃娃不简单。她手腕上戴的东西,我认得。”
陈铁柱猛地抬头:“什么东西?”
“一对银镯子,龙凤纹。”刘老太爷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1937年,我在县城的当铺见过。当时是一个女人拿来当的,说是家传的宝贝,要不是逃难缺钱,绝不会卖。”
“那女人……”
“姓陈,叫陈婉清。”刘老太爷一字一句地说,“就是林晚照的外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铁柱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林晚照时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不是脸熟,而是她身上有种和他相似的气息。
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太爷,槐树下到底埋了什么?”他哑声问。
刘老太爷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铁柱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老人最终说,“但我爹告诉我,埋东西的那天晚上,他看见了。是几个穿军装的人,抬着个铁箱子,半夜摸黑埋的。埋完就走了,再没回来。”
“军装?哪边的?”
“看不清楚,天黑。”刘老太爷摇头,“但我爹说,其中一个人走路姿势很奇怪,像是受了伤,一瘸一拐的。”
陈铁柱的大脑飞速运转。1937年,穿军装的人,受伤,铁箱子……会是什么?军饷?武器?还是文件?
“树砍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挖出来?”他不甘心。
“公社的人挖了三尺深,只挖到些碎陶片,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装婴儿骨头的罐子的碎片。”刘老太爷顿了顿,“不过……有件事我没告诉那个女娃娃。”
“什么?”
“砍树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去挖过。”
陈铁柱的心跳骤然加速:“谁?”
“不知道。那天晚上月亮很大,我起夜,看见槐树底下有个人影在挖。挖得很急,挖了大概一个时辰,然后抱着个东西跑了。”刘老太爷回忆道,“我当时害怕,没敢追,也没敢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