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是嫡长子,又年幼丧母,几乎是皇帝亲手带大的。
他记得年幼时父皇也爱同他玩闹,把他架在自己脖子上,还给他做过小玩具,用木头雕刻的小马小剑等等。
他一手遮住嘴在宁辉耳边小声道:“父皇可知道含栀的喜好?”
宁辉挑眉。大儿子这是在暗示自己给小五送礼呢。
于是宁辉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小殿下贺礼拟定”。
首先就是阔气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得往玉纯殿拉,宁含栀问福瑞:“公公,我这里是要改造成仓库吗?”
福瑞“哎哟”一声,“小殿下真会说笑,这些啊都是陛下亲自去私库挑的呢。”
他突然朝宁含栀那边俯身,压低声音道:“有好些陛下自己都舍不得用,比如那方红松金墨,四皇子讨要过好几回,陛下都没舍得给呢。”
宁含栀似笑非笑,任凭箱子流水长龙一般抬进殿里,转身回卧房躺着了。
福瑞挠了挠头,也没懂小殿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皇帝那边回话是,宁钰来了。
“这些都是父皇送来的?”宁钰微笑着问他。
“是啊是啊!”福瑞讨好地笑,“昨日陛下回去就兴致冲冲地拟单子,赶着今儿一大早送来,可是……小殿下只看了一眼,奴才还不知道怎么像陛下回话呢……”
宁钰给他出主意:“公公不必忧愁,便说,小五不喜欢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父皇啊,得再花点心思。”
福瑞喜笑颜开地搬着太子原话回明德殿了。
“咳咳……咳咳咳……”
卧房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宁钰眉头一皱,抬脚大步进了卧房,只见宁含栀弯腰咳得厉害,每咳嗽一下身子便往外掉一点,只靠全光撑着他才没摔下榻。
“怎么了这是?”
夕颜道:“大概是方才出门吹了风,激着了。”
宁钰叹了口气,心疼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问夕颜:“太医可开了对症的药?”
“吃着呢,只是……”夕颜顿了一下,看向端着药的流云,流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禀太子殿下,奴婢是玉纯殿的,当对主子忠心耿耿,按理说不该在太子面前说殿内的事,但奴婢今儿早上瞧见小殿下把药倒掉了,并没有喝,还请太子殿下劝劝小殿下保重身体!”
流云闭着眼,视死如归。对着宫里其他主子说自己主子的私事可是大忌,往往不是丢了命就是被打发去做贱奴,何况还当着自己主子的面呢。但是来玉纯殿前福瑞公公叮嘱过,一切以小殿下身子为重,否则她们可是万死难辞。
宁钰从广全手里捞过宁含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又挥手让宫人们先出去。
宁含栀没想到自己宫里的丫头居然如此警觉,而且这么快就把这事儿告诉太子,但转念一想,太子贤德,能让太子处置的事情自然最好不要捅到他皇帝老爹面前去。
他自己都不免松口气。
忽然,头顶被温暖的手揉了揉,宁含栀摇了两下头,没蹭掉,甚至被捏了后颈——大哥生气了?
“小狗似的,撒娇吗?”
“没有……”
“为什么不喝药?”
“……苦。”这辈子不会太长,他想少吃点苦的。
宁钰扶他靠在榻上,转身落座,面对面问他:“只因为苦?”
他眼神深邃,笑起来的时候如朗月,严肃时则像藏着暗涌波涛,宁含栀坚持“苦”这个说法,还补充道:“我在西北的时候都不怎么喝药,多吃肉就好了。”
“胡诌。”宁钰在他脸上揉了揉,“哪有吃肉就能好的,又不是狼崽子。”
说罢,宁含栀又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倒是被激得绯红,双眼也泪汪汪的。宁钰忙扶着他的上腹部,“轻点咳,动作别太大,当心伤口。”
“不咳难受。”宁含栀现在可会示弱了。
“那就好好吃药,这一次我就不告诉父皇,还有下次,你看他会怎么收拾你!”宁钰搬出宁辉做恶人吓唬小孩儿,又用糖哄着:“我给太医说说可否放些蜂蜜在药里,再备上饴糖,你喝完药就吃一块,这样就不苦了啊。”
宁钰颇为无奈,便是哄自己的孩子他也没这么细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