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宠物店的玻璃门,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我心底的阴霾。我看着小凡像没事人一样在美容室里整理工具,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和委屈再次翻涌,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紧张。
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语言的平稳,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的说:“小凡,我想问你个问题啊,你表哥……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尤其是身形这块?”
小凡正在给吹风机绕线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和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
他这句反问,像一根点燃的引线,瞬间将我努力维持的理智炸得粉碎,心想,果然!千尘和墨宇看到的景象确实如此!连日来的身体不适、昨夜斗法的惊心动魄、以及被最信任的同事背后捅刀子的背叛感,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重复着他的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之前强装的平静荡然无存,“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小凡!就因为我多关心了你几句,你就要让你表哥用那种恶毒的手段,把那对母子丢到我身边来?!你想让我死吗?!”
我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小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啪”地一声将吹风机掼在桌上,霍地站起身,脸上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指着我说:“你瞎说什么!你疯了吧!我表哥说了!我身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证据吗?!拿出来啊!”
“证据?”我气得浑身发抖,“我知道你表哥的样貌就是证据!我身上的变化就是证据!难道非要我像你之前那样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算证据吗?!”
我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外面的老板阿健,他急忙推门进来,看到我们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动手的状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隔开我们:“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成这样?都是同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先把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的小凡半推半劝地拉出了美容室,又返回来,看着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的我,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楠木啊,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我哽咽着,将昨晚从碎卦到斗法,再到问卦确认是他表哥所为的经过,粗略地讲了一遍。情绪激动之下,话语难免有些混乱,但核心意思明确——小凡的表哥因为小凡的片面之词,在用邪法害我。
阿健听完,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为难和不信。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却也透着一种基于现实世界的无奈:“楠木,我理解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你看,你说的这些,毕竟太……太虚无缥缈了。没有实际的证据,对吧?小凡他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大家都是同事,天天要见面,闹得太僵,以后还怎么共事?”
他顿了顿,试图息事宁人:“这样,我让他来给你道个歉,不管怎么说,吵架总是不对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他计较了,好吧?”
听着阿健的话,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我知道,在他,在绝大多数正常人眼里,我所说的“斗法”、“问卦”、“灵体转移”,不过是无稽之谈,是精神不稳定下的臆想。我拿不出任何能被这个现实世界认可的“证据”。那种不被理解、无处申辩的孤独感,比愤怒更让人窒息。
我看着阿健为难的样子,意识到再争论下去,只会让这位一直照顾我的老板更难做。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情绪压回心底,一种冰冷的失望取代了之前的激动。我垂下眼睑,低声说:“好,我知道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刻,我下定决心。真相如何,我已心知肚明。既然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小凡的一切,与我再无瓜葛,我绝不会再对他施予半分多余的关心。
这场风波,在阿健的调停下,表面上暂时平息了。店里恢复了往常的忙碌,但我和小凡之间,已然竖起了一道无形却厚实的冰墙。
过了两天,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小凡趁着午休店里没人的间隙,突然走到我面前,语气生硬地质问道:“你们……你们到底对我表哥做了什么?”
我正低头清理笼舍,闻言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只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辜的语气回答:“我都没见过你表哥,我能对他做什么?”
小凡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被我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噎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混杂着恼怒、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开,没再纠缠。
我心里冷笑。看来,他表哥果然尝到了苦头,法被收了,说不定还受到了反噬,这才按捺不住让小凡来探口风。想到此处,那股憋闷之气总算舒缓了些许。罢了,他们表兄弟俩的事,与我何干?我只需守住自己的边界,不再卷入这摊浑水。
期间,墨宇和千尘偶尔会来店里找我。每次他们来,小凡要么借故躲进仓库,要么干脆提前溜走,避而不见。我们心照不宣,也懒得理会。心虚的人,自然怕见“光”。
这天晚上,墨宇等我下班后,跟着我回了家。他难得的表情有些郑重,开门见山地说:“楠木姐,我这次来教你点东西,你还记得那副卦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等等!你不会是抠搜得让我赔你那副茭杯吧?”
墨宇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是那么抠搜的人吗?”
“你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找打是不是?”他作势要敲我脑袋,随即正色道,“说正经的!上次你不是摔……呃,接触过茭杯了吗?这次我来,是正经教你如何打卦问事的。你先拿我的卦练习一下,以后有机会,自己去寻一副与你有缘的‘本命卦’。”
“这个还要专门学?”我有些惊讶。
“当然!”墨宇一副“你真没见识”的表情,“这可不是小孩子丢石子儿。这是与祖师爷、与上方神明沟通的媒介工具,心诚、法门都很重要!”说着,他从随身带的布袋里取出三副茭杯,一字排开在我面前。这三副卦大小、颜色、材质各不相同,一副是深色枣木卦,一副是泛黄白色的竹根卦,还有一纯黑色小巧角卦。
“选一副你看着最顺眼的。”墨宇示意。
我的目光几乎立刻就被那副纯黑色的小角卦吸引,它黑得沉稳内敛,握在手中大小适中,触感温润。“就它了。”我说。
墨宇点点头:“上次告诉过你圣、阴、阳三种卦象了。现在,你拿着它,心里默念你想要它呈现的卦象,然后抛出去。如果连续三次,它都如你所愿,就说明这副卦与你有缘,暂时可以为你所用。记住,每种卦象连续试的机会只有三次。”
我依言照做。收敛心神,心中默念“圣卦”,然后轻轻将茭杯抛向地面。一正一反,果然是圣卦。我拾起来,再次默念“阴卦”,抛出——双面覆盖朝下,阴卦。第三次,念“阳卦”,结果双面朝上,阳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