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同学都在偷着笑,还有人说,“老师您可别碰苏荧光,他身上有传染病,也会传染您的——”,语文老师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下课铃响了,就叹了口气出去了,他走过去把说那话的学生凳子踹翻了,还把他桌上所有东西都碰了一遍,语气贱嗖嗖地好,“恭喜你呀,现在你也有传染病了,叫他们也不要理你好了。”。
他这混蛋行为,把那学生弄哭了,马上就被告给了班主任,班主任看见他就烦,也没让他叫家长,只让他去教室外边站着。他也觉得无所谓,还且还有时间去思考另一件事。
从来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苏荧光,根本不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百科词条上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他对小爷爷(不止小爷爷,他们家人都一样,他苏荧光不是个会厚此薄彼的人。)的话就深信不疑,既然小爷爷跟他那么说了,那么那事情极可能,不,一定就是真的,搜索引擎里边的那些词句在他脑子里转啊转,转到最后只剩下四个字,‘无法治愈’。
苏荧光不知道怎么就被这四个字压垮了,突然地开始大哭起来,班主任还以为他这痛哭流涕是认识到错了,说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但对着进去之后趴桌子上睡了好几节课的他,或许又后悔了,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还是没再继续管他,让他总算混到了下午放学,拎了书包就往家跑,玩命的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回去的时候大爸小爸还没回来——
根本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作业的苏荧光装模作样做了半个小时作业,等到大爸回来以后,就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大爸屁股后边,胡说八道地混过了作业,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睡——”。
大爸问他原因,原因,原因,哪来那么多原因?大爸干嘛不叫傅原因,非得让他编瞎话,“我、我怕打雷——”可惜天公不作美,在小爸带他出去仔细地夜观了遍天象后,又要将他送回去,“我怕黑——”。
“那你别拉灯”小爸跟他说。
“怪费电的——”他继续编,“我在这里就成——”。
他很明显的看出来小爸不愿意他在这里,但他死活就要在这里,大爸最后同意了,他就挤在他们中间睡觉,躺下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夜里做了个梦,惊醒的时候,小爸不在,应该是去厕所了,就只有大爸,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他,他半天顺过气来说,“大爸,您别死。”。
大爸笑着安抚他,可他知道大爸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他也不想大爸知道那真实的原因,爬起来跪坐到大爸身边,语气尤其特别得郑重地说,“如果可以,我是想死您、您们前头的……您让我死前头,您们都别——”。
他正说着,上完厕所回来的小爸,扯着他的后裤腰就给他揪了过去,一边骂着,“那二十笤帚白挨了是么?我让个小兔崽子再胡说——”一边往屁股上扇巴掌,他疼的龇牙咧嘴叫,“您打死我也成,好歹我也死前头了。”。
小爸觉得他不服管还顶嘴,就让他跪着反省,地上太硬,就让在炕角跪着,跪到天亮。
在他的努力之下,这地点换到了大爸小爸中间的地界,也算是如愿了。
他的如愿,一直持续了,一天,二天,……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小爸忍无可忍地笑骂他说,‘滚回去自己睡’,他不愿意,死活都不愿意,最后的结局,是他挨了顿暴打,但大爸也为他和小爸吵了一架,到他的屋和他一起睡了,这就是其中一个衍生故事的结局,是个大团圆结局,对他来说。
至于另一个衍生故事,限于篇幅,他就简要地叙述一下。虽说这有悖于大爸所说的,叙事主次事件与篇幅长短应当呈正比分布的叙事原则,但他苏荧光从来没原则。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主要也是他从前见天的不着家,都说是去同学家,也就是朱桐家看电视,但最近简直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除了乖乖的做完作业,还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专注地看着新闻戏曲节目——没错,他们的电视还没调好,大爷爷小爷爷大爸小爸齐上阵,还是没调好,就有一个本市台,外加了个偶然冒出来的戏曲频道,他的少儿频道这辈子是看不上了。
苏荧光合理地怀疑他们是故意的,就为了不让他沉迷,但他看新闻听戏曲也能沉迷,但他亲爱的家长们显然并不觉得他这是种极其优秀的品质,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直接问他,怎么不去朱桐家了?他把能找的理由都找遍了,应付了所有人,但没能应付得了大爸,最后只能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他把朱桐家的鸡偷着烤着吃了,他妈发现后就不让他去他家了——
苏荧光觉得他都这么说了,大爸肯定会因为他这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恶劣行径暴怒,然后揍他一顿,但至少揍过就翻篇了吧。也许是被打多了,他现在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挨打根本就无所谓,悄咪咪地说,大爸就是样子凶,打的一点都不疼,不对,只有一点疼,但这一点疼,只要他拼命地喊,大爸就会心疼,他想大爸心疼,他苏荧光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也是其中一个报复方式。
可是没有,苏荧光还是失望了,他的暴躁老父亲并没有没打他,就是要拉着他去给人家道歉,并还一只鸡。他自然没可能去,赖在地上装死狗,大爸短暂地放过了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大爸趁他上学的时候,到朱桐家里道歉还还了鸡,还两只。这还是他在跑去大爷爷垂钓的那爿池塘边玩的时候,看到那里垃圾堆里两只格外熟悉的公鸡尸体,回来问了大爸才知道的。大爸还要他再跟朱桐道回歉,不要丢了这个朋友——
苏荧光表面答应了,因为他知道,大爸小爸都没什么朋友,只就是彼此的朋友,便就希望他能够有朋友,可他心里却恶狠狠地道,还给你道歉,小爷特么揍死你!
苏荧光不止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将朱桐狠狠揍了一顿,还逼着他给他家那两只公鸡道了歉,没让他吃了就不错了,但怕浪费的他,自己烤着吃了,结果吃进了医院,吊了两天水,蔫巴了两周,才稍微好点,气得他把朱桐又揍了一顿,但那小子居然被他两顿揍成了他的狗腿子,见天跟着他,张口闭口都是‘二狗哥’——因为他不准他叫他的学名,因为他的行为会玷污了这个姓,还有那两个字。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小子被初中部的霸凌了,看他挺能打的,就想狐假虎威,但结果呢,就是他俩都被打的挺惨的。他受的这算无妄之灾,但他还是啥话没说就挨了,也不是啥话没说,就求人家别打脸,好歹打在看不见的地方,要不然大爸看见又得问他原因。
校霸流氓之所以称之为校霸流氓,那肯定不是因为他愿意跟你讲道理,不说还好,说了专门就往脸上打,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护着了,但还是没护住,然后他就被迫地盯着张猪脸回家了,也懒得编原因,就还是说,“因为我坏,我从根子上就坏,一天不闹事我就难受——”他发现这个理由很顶用,不止可以回答上让他头疼的原因,而且还不会挨打。就是看着大爸那复杂的目光,心里刺刺的,比挨打还要难受很多很多。
所以,要慎用。
慎用的意思,不是不用。
他很快就用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