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萸失笑,“我为人医,只是医理相通,所以才对家畜的诊治也略通一二。”
大娘看向她的眼神带上几分由衷的赞叹,毫不吝啬对她的欣赏,“这可真是了不得!娘子有此一技傍身,定然不惧什么豪绅乡士……世道对女子多有苛责,但你我自食其力,也无人敢多作置喙。”
她眼里熠熠闪光,面上满是从容自信的光华,大手豪迈地一拍胸脯,“娘子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我家住棠梨巷东边第一户,若不在便是去云丰酒楼上工……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帮你出头!毕竟在云屏三十年,街坊邻里都知道我王春和的赫赫威名,论动手还口,我可还没输过!”
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姜萸面上也不由染上笑意,言语间的善意更是让她心下暖流涌起,于是躬身盈盈一拜,感激道:“那便谢过王婶了。”
王婶牵着狗娃离开后,一众人等望着幽森的屋子,都不免有些心里发毛。院后那口枯井还是刘大鼓足了勇气才上去掀开的,瞧见黑漆漆的水面底下没有东西后松了一口气,待将东西两院都搜罗了一番,确定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后,众人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饶是如此,随着暮色渐沉,天边的霞光只余蒙蒙亮色,如一层薄雾笼罩着夜幕时,他们还是不免因为白日里的话语而胆战心惊。
两院的厢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扫尽了落灰,又用清水擦洗过一遍,算是勉强能够住人,但是窗户年久失修,在夜里老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窗户纸用的是浆糊的藤纸,经年之后已经有了破洞,脆得跟纸一样。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点上了两盏照明的烛灯,窗子外吹来的冷风将火苗吹拂得飘摇不定,犹如黑夜里的鬼魅眨动双眼,发出磷火般的幽幽光芒。
小椿和小桃都怕得不行,哭唧唧地扯着姜萸的袖子非要和她待在一起,任罗姨用嫌弃的眼光扫了她们好几遍都不为所动,见姜萸没有阻拦,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到了夜里,周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每间屋子的门前都贴了从云屏玉清观求来的辟邪灵符,说是鬼神莫近,能保平安。
几人用过晚膳就早早地歇下了,主仆三人正说着闲话,主屋西边就传来了清脆的叩墙声。
“姜大夫,你们还好吗?若是有什么情况唤我一声就行,我让韩叔过去护着你们。”
姜萸一愣,才发现宋景安的屋子和她紧邻着。
两人住的分别是东西两院的主屋,不过西院以花木园林居多,她这边倒是三进齐整的院子。只是没料到主屋中间不设耳房,是故她与宋景安只有一墙之隔,夜深人静时说话大声点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番话也是好意,姜萸不好推拒,只道:“有劳宋小郎君了。”
小椿和小桃本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如今听了稍微好一些,但还是哭丧着脸道:“娘子,我听说这屋子本来就是县令夫人住的……你说红玉若是回来了,会不会找我俩锁魂呐?”
“我们可没有害她啊……应该不会有事吧……”
姜萸一笑置之,一拍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床榻,招呼着打地铺的两人上来,“你俩上来睡吧,免得一会儿又担惊受怕。”
小桃闻言立刻飞奔上床,裹紧了被子安心地在姜萸身边缩下,忽然又想起什么,欲哭无泪道:
“若是睡着睡着……床上多了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大睁的双眼里满是恐惧。
刚刚爬上床的小椿也不由迟疑了一下,眼带震怖之色,然后飞快地将自己挤进两人之间,“唰”地一声躲进了被子里。
相较两人的惊慌失措,姜萸的表现就有些波澜不惊了。
毕竟是上辈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栖云台整整四个月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吹灭了蜡烛就要上床睡觉。
这时,刚刚从被子里钻出脑袋的小椿却看见了墙边闪过的黑影,顿时花容失色,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