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武将粗,却粗得很准。
武元姝看着他,目光里有一瞬间的笑意一闪而过:“不错,还记得自己是大周的将军。”
她转向殿中众人:“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以后,朕不管你们在自己家里怎么筹划自家儿子,把他们当棋子摆来摆去,朕也懒得管。”
她一字一顿:“但谁敢动朕的女儿,朕就动谁的家。”
宗正寺卿这时被人催着快步进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启禀陛下,侧殿那几位宗室子弟已问明。说那话的是宁康长公主府四房的嫡孙。他说,是几日前,在家中听……长公主府上的管事,与旁支族人谈论皇女婚事,提到棋子一词。”
殿中一片哗然,又是宁康长公主府。这家从“皇夫之议”就开始伸手,如今连三岁的小皇女都不放过。
太夫脸色沉下来,他与宁康长公主关系素来不错,按理说该为她说点话。可这时候,谁都知道,帮腔就是找死。
武元姝冷笑一声:“长公主府的人,是不是忘了,当今坐在这椅子上的是谁?”
她看向宗正寺卿:“宁康长公主府,从今日起,府中子女,不得入宫。观礼、朝会、宴席统统免了。”
宗正寺卿狠狠磕头:“是!”
“长公主本人。”武元姝又道,“削岁奉。”
这话一出,比削爵还狠,长公主本无实权,她的“岁奉”就是全部体面。
“告诉她。”武元姝淡淡,“朕不动她的封号。但她再敢拿公主的婚事做嘴上功夫,朕亲自去她府上,把她请进宫来养老,永远不出宫门半步。”
殿中一片死寂,没人敢替长公主求情。皇太夫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垂下目光,这已经是最“轻”的结果。
武元姝转头,看向昭宁:“昭宁,一会儿你跟宗正寺的人去一趟长公主府。”
昭宁愣了:“去做什么?”
“去告诉他们。”武元姝道,“你不是棋子,你是储君。储君是她们以后要跪的人。”
这话说得狂,却狂得理所当然。
昭宁怔了一下,慢慢点头。她还不太懂“跪的人”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娘亲在替她撑腰,而那个在殿中央跪着的男人在替她出气。
她忽然很想做一件事。于是她走到顾长陵跟前,认真看他一眼。然后在满殿人的目光之下,很自然地,叫了一声:“阿父。”
顾长陵原本还绷着一身戾气,被这一声叫得心口一软,整个人几乎没跪稳。
殿中众臣瞬间屏住呼吸。
武元姝挑眉,淡淡道:“你们刚才问,公主是棋子,是要许配谁,要听哪个皇夫的话。朕现在告诉你们,她有阿父,有朕。”
“她听谁的话。”她目光沉下来:“朕说了算。大周的棋盘是朕来布,不是你们。”
她抬手一挥:“退宴。”
这一晚的寿宴,从“家宴”变成了一场警告。
从此之后,再没人敢当着昭宁的面说“棋子”两个字。
再有人提“皇夫”,也只敢在极密的私室里,压低声音。因为他们都记得那晚站在殿中间的小皇女,仰头叫了一声“阿父”,把一个将军叫到腿软,也把整座朝堂的心,都叫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