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小说网

冥海微澜四祖观心记（第3页）

律司轻叹一声，接过话头：“姐，当年你在继国缘一身上押下那一注，也不过是对‘人类整体的可能性’产生兴趣。那时候，你谈的是‘人鬼和平’、是‘人类自救的答案’。”

他略略俯身，像是在向某位尊敬的长者行礼，却藏了一针不重不轻的调侃：

“这一次，可不同了。”

“不同在哪里？”崇宫澪很平静地问。

“不同在——”律司的声音带着笑意，“富冈义勇这一枚，你连他的姓名、出身、使用的呼吸法、持刀的手势、连他梦中可能会看到的景象，都追踪得一清二楚。”

他顿了顿，道：“这已经不是‘观察一个时代’的尺度了，而是‘盯着一个人’的精度。”

烈崧憋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能插上的点：“简单说，就是——喜欢。”

他话音一落，枝界安静了一瞬。

崇宫澪低下视线，看着自己握着礼服裙摆的指尖。

“……喜欢。”她重复这个词，声线平稳无波，但枝界上空，某片琉璃叶无风自碎，化为光尘簌簌落下。

“你们对鬼祖的词汇，”她顿了顿，“要求真高。”

绮玄似笑非笑：“词汇只是载体，关键在于——你的行为模式，已经偏离了你自己制定的标准。”

绮玄眸中幽光一闪，语气难得略微收敛了些，只保留那一点邪魅的优雅：“你还记得那片雪山吗？我们上一次，为某一个具体的人类，皱眉。”

空气似乎也随之微微降温。

烈崧的表情也沉了下来，巨大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律司则微微移开视线，像是在为某段回忆默哀。

崇宫澪的睫毛轻颤，蓝眸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记得。”她轻声道。

“那之后，我们用了几十年时间帮她取下石头，又用了几百年时间，把自己从人类棋盘上抽离。”绮玄缓缓道，“你那时对我亲口说过——”

她抬眼，与崇宫澪对视，轻声复述：“‘立于高处者，不得偏袒任何一方。’”

崇宫澪盯着她，目光里有一瞬的锋利。

“所以？”她问，“你们今日把我叫回枝界，只是为了指责我——违反了自己说过的话？”

“指责？不至于。”律司摇头，“我们只是想确认——”

他缓缓收伞，难得正色：“当你再次为某个具体的人类皱眉时，你是否已经想好，将来某一天不得不在‘他’与‘条约’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怎么走。”

烈崧闷声闯进话题：“如果那个叫富冈义勇的小子敢让你哭，我先打断他的腿。”

“你也太粗暴了。”律司嫌弃，却没否认那种保护欲，“至少先确定他刀法是否赏心悦目，再决定打哪条腿。”

绮玄则轻轻一笑：“从实验角度而言，他现在的状态还挺有研究价值的。最好不要打坏，至少，在我没看清楚之前。”

三人说话的语气看似轻松，内容却一层重过一层。

崇宫澪静静听着，直到他们的声音逐渐停下，枝界重新归于安静。

她抬头，望向通天巨树的某一处枝叶。

那条因果线就挂在那里——看不到，却真实存在，从崇宫家延伸，从鬼杀队延伸，从无限列车的血与火延伸，从一个病房里被她抓着羽织角的男人眼里延伸。

隔着千层世界，她似乎仍能听见那句近乎命令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