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夹杂在各种练习和试卷里转瞬即逝,说到底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周末的时间罢了。
再次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九月月考成绩就出来了。文科第一仍然是林洱,陈淇没什么争抢的念头,万年老二也乐得清闲,反而是总要费劲心思保持第一,对于她来说倒是高处不胜寒,悬在半空中好不难受。只不过老蒋作为英语科任老师,看她总是把最容易提分的英语不当回事,总归有点恨铁不成钢。
理科精英班就竞争激烈了,萧湘的其他各科已经算拔尖,但数学只有125仍然是拉了个大大的后腿,最后只有学年十二。
陈淇知道萧湘分科时想选的并不是理科,但是荆楚却总是说一不二,而萧湘最后总会妥协。当理科差文科好成为了学生聪明但调皮的智商证明和炫耀资本,文科好理科差则成为了家长和老师对学生努力但蠢笨的心照不宣的默认和隐晦的惋惜,你就知道你难以抗衡整个社会强大的偏见和武断。
然而萧湘这次却并没有太为失利而苦恼,陈淇以为是荆楚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无理取闹地吹毛求疵,其实是萧湘烦着的东西另有其事。
但总归在日常琐碎的烦恼中,万众期待的校运会隆重登场。倒不是一中的学霸们有多爱运动,纯粹是因为在校运会期间,学校老师和领导都会对他们的种种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在忙碌的学习中自由地放松和休息。
当然也不乏有人不是放松而是放纵,去年就有一个班在开幕式的方阵游行活动里集体男扮女装,穿上了JK短裙并且戴上了胸垫,最后一群搞怪的男生被宋校请去校长办公室开了一个颇有氛围的JK主题“茶话会”。
今年的同学们汲取了前辈的经验和教训,开幕式玩闹得就温和多了,最夸张的不过是全班穿着哈利波特里面的巫师袍和魔法斗篷,挥动魔杖齐声大喊“古娜拉黑暗之神,变身!”,以及一整个班打扮成花园宝宝高呼“玛卡巴卡!”
有了去年的“有伤风化”的场面做对比,宋校的心脏似乎还受得住,尽管连喝了几杯养生茶。
一阵响亮的礼花过后,校运会就正式开始了。
萧湘和陈淇班的班主任都是老一辈教师了,班上同学照顾着班主任的血压,中规中矩地挑了一套班服。陈淇班上的女生都是一套蓝色连衣裙,萧湘班上的女生则是一套学院风的上衣和黑色百褶裙。
陈淇把买来的零食水果往班里的大本营一方,招呼大家来拿,并且很没必要地嘱咐了一句把难喝的葡萄糖留给班上的运动员,然后就把自己出资买的另一大袋零食拿到了理科一班,再次引发了众人打打闹闹的疯抢。
她拿了一袋果冻和一支葡萄糖,过去递给着静静坐在大本营角落的萧湘,然后身体开了雷达似的熟练地挨了过去。
萧湘把自己爱吃的果冻接了过来,瞥了葡萄糖一眼,无奈地和她解释,“我只是去参加个集体跳长绳。”
陈淇郑重其事地强调:“我们班去年跑三千米的没有晕,跑50米的那个人晕了,要防范于未然。”
萧湘只好在陈淇殷切的眼光中把没滋没味的葡萄糖给喝了。
跳长绳是早上的项目,陈淇陪萧湘检录之后就不准进场了,还是被当校运会志愿者的许木萳给拦下的。
要是别人还好,陈淇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偏偏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的许木萳,陈淇咽不下那口气,叛逆的那根神经即刻就被打通了。
“吴老师!”陈淇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到正在里面做工作的高一体育老师,登时嘴巴抹了蜜似的就开口叫人,几句话就聊上了。
吴老师被她哄得高兴,但又并不能一直站在入口处不动,就朝陈淇挥挥手,让她进来。许木萳连忙拦住:“老师,非比赛人员不能入内的。”
吴老师和蔼地笑了一下,再次朝陈淇招了招手,对并没有什么眼力见的许木萳略带些虚假的歉意地点点头:“是我的学生。”
许木萳只能目送带着满脸得意的微笑跟着老师走到场内还不忘悄悄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的陈淇,恨得咬牙切齿。
陈淇如愿以偿地近距离观看了萧湘的比赛。
虽然是没什么含金量的跳长绳,但是一群高中生穿着学院风活力四射地蹦蹦跳跳,还是青春肆意得让人不由地感叹。
陈淇看着脸色红润的萧湘认真的神色,和中裙下面露出的圆润的膝盖和雪白笔直的小腿,明明知道萧湘不会有闲暇看她,却不禁眼神躲闪着,有点心猿意马,心头砰砰直跳。
她想起来假期在图书馆写试卷写到累了的时候,跑去书架那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看来放松放松,却没想到一翻开就是这句子——
“这世上最寂寞的地方就是性别的模糊地带。”
她一面懵懂着,一面又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要窥破什么她一直在迷茫地寻觅着的惊人的答案,她压住自己爆炸的心跳,急匆匆地翻看——
“她对玛丽的感情,就像在沙漠中跋涉的人对水的渴望。她不是选择,而是生存的必需。”
“她们的爱被沉默包围,而这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响亮。”
萧湘这时恰好从另一侧书架走过来,问她在看什么,陈淇欲盖弥彰地把书往书架混乱地一塞,胡扯几句就拉着她走了。
后来等萧湘回了家,她又忍不住跑回图书馆借走了那本《寂寞之井》,回家胆战心惊地在被窝里,几乎是囫囵吞枣地看完。
她在场外看着萧湘的身影,几乎是无法遏制地想,我是喜欢她吗?
喜欢固然是不容置疑的。
萧湘和吉梗一样,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哪怕有天大的矛盾横亘着,也就是打完一架就解决来了的事——她们永远不会抛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