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谢钧又将书册交到林二小姐手上。
谢钧示意林二小姐翻开看看:“当初在皇城,你呈了变法之策给我,不论我是如何决定,做还是不做,做的话要做到什么程度,我也应当与你有个回应的。”
林蕴低着头,牢牢盯着书册。没有翻开,而是按紧,按得实实的。
谢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回应的?
林蕴想不起来,也阻止自己接着想下去。
因为她好像感到有一阵风,正摧枯拉朽地刮着,要将她的船吹翻,让她落入海中。
林蕴猛得抬眼,将书册递回去,重新塞回谢钧手中。
在谢钧疑惑的眼神下,林蕴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同谢大人说,如果这件事说完了,谢大人你还愿意将书册给我看,那我就看。”
她白日里深思熟虑过,谢钧在借用证据处置江浙官员方面是可靠的,她会把证据给他。
但此时此刻,林蕴将她白日里想好的那些巧言包装,委婉掩饰的借口通通抛开,她要借这封信将她的隐瞒,她的不信任通通摆在他的面前。
她要吓退谢钧。
作者有话说:
谢大人:演都不演了,某人还装看不见吗?
阿蕴:捂住耳朵,不看不看
第116章进退
大概是在心中酝酿过太多次,林蕴从袖中拿出信封的时候,很是镇定,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她抬高声音同雅间外等待的时迩道:“时迩,你让后厨慢些筹备,菜暂时先不上,也别让人进来,我同谢大人要聊些农事。”
得到时迩的应承,林蕴将信封递到谢钧面前:“我当初从杭州府来皇城,路上遇匪,得右佥都御史裴合敬裴大人的义子裴序相助,他是到皇城给裴大人送宁波府知府孙铭古侵占良田秋税的证据。”
谢钧好像永远镇定,听到她的话也并没有惊讶,而是拆开信封翻看证词和那两页账目。
谢钧快速扫过这几张纸,二十五位农民集体状告的证词其实效用有限,民告官太难,但好的是这证词将孙崇古侵占的良田位置和面积都标明了,相当于在宁波府的几万顷良田中划定了范围,让调查的人不至于大海捞针,顺着这些田产的鱼鳞册、黄册和收税记录往下查就是,总能找到猫腻。
这两页账目分别是宁波府邓桥村的田赋征收实收簿和公库入账月结簿,田赋征收实收簿是吏员在乡间收税时记下的实收数额,而公库入账月结簿是入官库时记的账。
两页账目一比对,吏员在邓桥村收的税粮比实际入库的税粮高四成。
也就是说税粮从邓桥村运出,到入库宁波府粮库这个过程中,凭空蒸发了四成。
裴御史这个义子是个有本事的,这种铁证都让他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