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陆暄和先给出他的结论:“和你成婚一事,绝无可能。”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道:“当然,我和阿蕴定亲一事,我也会同她……同她说此事不成了。”
不同于前面那句的干脆,第二句陆暄和说得有些艰难。
见栖棠还要反驳,陆暄和起身拿下架子上的铜镜,摆在林栖棠面前:“你照一照自己的脸,看看你如今脸上的神情,你想报仇,想杀死恶鬼当然可以,但不是让你变成恶鬼和他厮杀。”
林栖棠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就垂下了眼,不再言语。
见栖棠冷静下来,陆暄和便继续道:“我和阿蕴的婚事不成,不是全然是为了这桩旧事,也是为了阿蕴。”
栖棠身为姑姑姑父被害死这件事最大的苦主,她不愿意征求仇人之女的想法,陆暄和无权越俎代庖,只能接受。
“此事既然不能问过阿蕴,我若还坚持和她成婚,怀着杀死她父亲的心思同她结亲,那便是心怀鬼胎,为人不齿,为己不容。”
这般稀里糊涂成了亲,待到事发,阿蕴该如何自处?
当然陆暄和从不曾怀疑阿蕴的品性,知道真相后,她定不会站在林岐川那边,但他的真心中掺了隐瞒,阿蕴就成了个被蒙在鼓里,被他们表兄妹两个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既然这婚事不成,栖棠你也不用担心我有朝一日会站到林岐川那边去。姑姑的救命之恩我不曾忘,只要你所行之事符合道义,我都会与你站在一处,当然,只是以表兄妹,而不可能是夫妻。”
“我和你不成婚,原因很简单,一是我们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二是大周亲表兄妹依律不能成婚,不论民间和旁人如何,我身为大理寺少卿绝不可能违反此例。”
“三是我应允了与阿蕴的婚事却又毁约,已然是在伤害她了,我绝不能再背叛她。”
先和阿蕴订婚,转头去娶栖棠,实在是令人恶心至极。
“纵使栖棠你有再多的苦楚,但这些不是阿蕴造成的,我也的确是欠姑姑一条命,我可以拿命赔给你,但栖棠你记得,阿蕴不欠你分毫。”
纵使林岐川罪恶滔天,但林蕴没沾过他的富贵,反倒被拿来交换了林栖棠的一条命。
就算整个宁远侯府的人都有罪,林蕴也没有半分对不起林栖棠的。
林栖棠开口前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再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一个寒门学子嫁了,再慢慢找林岐川的罪证。”
听到这个,陆暄和松了一口气,大悲之下,栖棠总算没有一头扎进死胡同。
他的语气温和许多:“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最坏的情况,旁人都未必可信,你只能保证自己始终如一,所以你坚持保留这条自己能告状的退路。”
这句话让林栖棠眼睛发酸,但大概是这两日哭得太多了,没有泪水,她只觉得眼眶干涩胀痛。
她从前觉得除了没有爹娘,她的日子过得其实不错,可一转眼,一家之主的叔父变成了杀父仇人,尊重敬爱的祖母明知真相却纵容,他们都是骗子。
连血缘都不可靠,除了表兄,她又能信任谁呢?
“但既然是最后的退路,没必要为了保留这条退路,把其他的路走死对不对?”
“我知道你可以为姑姑姑父牺牲一切,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要牺牲一切,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