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通了几垄地,就听见有人叫她:“林小姐在吗?想托您去看看我家的麦,不知道是不是好转了。”
林蕴当即“唉”一声,直起腰露头:“在,我现在有空,在哪儿我跟你去。”
这番对话已经很熟练了,林蕴现在不管在哪儿,总有找她去看麦的人。
她也不觉得烦,只要有时间,都愿意亲自去看一看。
麦田病过一场,就像人得了场病,虽已退烧,总还得请大夫听听脉、瞧一瞧底子才安心。
甚至对靠地吃饭的百姓来说,麦子害了病,比人生病更严重。
同任家父子打过招呼,林蕴跟着来叫她的婶子往地里走,没走两步,就又碰见一老人。
他说:“我正来找林小姐呢,我家地和她家挨着,林小姐能帮我家也看看吗?”
林蕴点点头说可以,暗下决心,之后去看田都带两个佃农一块去,专家号看诊旁边带俩学生,这样学生日后也能看。
任泽从地里抬眼,看见林小姐身边的人越凑越多,哪怕不找她看田,也是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林小姐在土地上赢得的民心,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多。
一旁的任胜展嗤了一声:“当初你说你要给朝廷办事了,我也没盼过你能人人爱戴,但起码能做点实事好事,万没想到你放着人不当,要当狗。”
“你那手下在田梗上站了一会儿了,我这地里可供不下你这罗刹,你走吧。”
任泽没说话,只是埋头通沟,做得差不多了,他才同养父告了别。
养父自然是理都没理他一句,任泽回头望了林小姐要留的那些麦子一眼,上面挤着的布条已经沾了脏,不复当锦帕时的体面精致。
布条在风吹下微微摆动,任泽心想,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当畜生的,变成有主人的狗总好过一直当任人宰割的牲畜。
至于林小姐,传言都说她是神农后人,见了才知道她甚至比传言中还要好,好得不该存在这世间。
任泽带着属下大步流星地离去,他握住腰间的刀柄。
等等吧,等地里的麦子收了,也算是全了这场神农赐福。
***
谢钧到宛平的时候已是未时,他今早收到驿站来信,林二小姐将麦病一事处理得很好,态度强硬地压下了那几个滑头的县令,实在是很有长进。
知道林二小姐那边无事,谢钧早上便见了几个下官才出门。
谢钧没往林园去,直奔林二小姐在宛平的田地,这个时间,比起家里,她多半在田里。
果不其然,谢钧见林二小姐戴着草帽在麦田中穿梭。
的确奇怪,如今她被草帽遮得脸都看不见,他却依然能认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