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其健点头:“对,海报是吴大中留下来的!就是这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就是吴大中通过电影海报对我们作出的猴子的启示!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还有,他在猴山上杀人——”
“死者石广天手臂上的咬痕,也是他刻意留下来的!”
“他是在杀一个该杀的人!”华生说。
“那么肖红呢?肖红死于他杀——惠东的雷队长把验尸结果传真了来,证实她是被人掐死,悬挂在横梁上伪装为自杀的,是吴大中杀了她!”
“肖红出卖了吴大中的妻子,令得他妻儿惨死,肖红也该死!”
“当时,吴大中是‘越南解放阵线’的成员,石上尉杀害了他妻儿后,他立誓要为妻儿报仇,离开越南。从香港寄《完全自杀手册》给肖红,是警告她这件事他已经知道。肖红惊慌了,去香港找石广天,这才暴露了石广天的行踪。他们都该死,吴大中才是受害者!”
“虽然是这样,但是他还是应该尊重法律。我们的社会,是个有法制法纪的社会,任何人都不应该把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任意妄为去做事!”
这几句话,邝其健很气恼自己说得软弱无力。
“我忘记了你们才是当然的执法者。”华生的语气很沉郁,“除了你们,谁做这个都是冒牌货。但是别忘记了生活中有例外,十恶不赦的那个人,正在扮演一个好好先生,那是历史的事了——你会说。但是谁该对那段历史负责?你相信一个茹毛饮血的恶人,会真的放下屠刀便可成佛吗?”
“生活中没有例外。钟华生,你错了,生活中没有例外的。”
“有!只是你们不承认!”
“是你自己不承认!我承认吴大中值得同情,但是社会大众的法律,他仍然必须遵守。法律是由大众来确定的,社会法律,所有的人都应该遵守!”
“包括被伤害者?”
“是,包括被伤害者,谁都不例外都要去遵守。”邝其健严肃地说。“违反了社会法律的人,就要接受制裁。”
邝其健的对讲机响起,“邝Sir,急CALL回队!牙医检验有了结果,是吴大中做的!所有关卡路口都被我们布防了,吴大中他跑不了!”
一声惊呼,跟着那声音而来的是“扑”的巨响。
窗外,一个长发少女以极快速的动作,飞奔离去,闪进树林里——
“是谁?!”邝其健望向外面,拔枪。
钟华生站在窗前,在邝其健的身旁。“不用追了,”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她是谁。她是来帮吴大中照顾伤病猴子的越南女孩。前几晚我来这里见过她,吴大中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华生忧郁地说,“你执行你的任务吧,我不去了。我不是警方员,执法不是我的责任,不想见到那场面。”
他情绪低落地抱起台上的吉他,手指勾动单音,弹奏:“河里青蛙,从哪里来,人间的爱情,是从哪里来——哎呀妈妈,请不要对我生气——哎呀妈妈,请不要对我生气——”
歌声,阳光。美丽的少女,少女和她的情人。
他们在屋子里,浴室内。
“我杀了人。”他说。
“不要说。”她说,指尖按着他的嘴,踮起了脚尖,“来,抱紧我——”她扭开水蓬头,吻住他。
水洒下来,他们在水花激射中,相拥,相吻——
“外边有人!”这时候已经听到外边有声音。
“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她制止着,激吻,地老天荒,但愿是地老天荒!
吻下去——
原载《推理小说》,200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