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容微月没想起来哪里不对劲。是傅蔺征的眼神先定住了,然后欲盖弥彰地、很绅士地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脑子“砰”地一下爆炸了,她想到人类的起源,奇点,大爆炸,第一颗恒星的诞生,超新星,红巨星,白矮星,寂灭
一言以蔽之,很想死。课上到一半就被雇主抓包,作为一位疑似失职的老师,容微月十分坐立难安。
傍晚的庄园安静极了,只有远方风吹密林的声音。嘉宁养的德文猫在毛毡地毯上乱跑,她捏着逗猫棒一动不动,皱着脸喃喃,“我是不是要被炒了?”
小猫对她没有灵魂的逗猫方式不满,两只前爪霸道地踩在她膝盖上,发出两声甜腻的喵喵。
潘师良失笑,“大小姐淘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少爷不是真正生气,更不会迁怒你。”
但他这句话不是那么有说服力。话音才落,楼上就传来嘉宁的哭声,以及房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
别说是容微月,连潘师良都被唬了一跳。
“宁宁,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什么,知道么?”弄哭了妹妹,傅蔺征的声音却仍冷静到无情。
“如果我不听呢?”导师只吩咐了那一句,因知道这个学生一向识趣懂事令人放心,不必他多费口舌。容微月在原地静了静,回头在酒架上换了两个威士忌杯,小的那一只递给了身边的师妹,“你平蔺不喝酒,一会儿跟在我旁边,不用主动说话,酒也不要多喝,尽到礼节就好。”
小师妹丽然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不熟练地端着酒杯,带得酒液摇摇晃晃,“可是师姐,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容微月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一眼,伸手托了托她手腕,“端稳了。”
丽然自知失言,抿了抿唇,“对不起师姐,我上次看见你包里放的药,不是故意的。”
容微月摇摇头,安抚地捏一捏她手心,转过脸去蔺,已经换上了大方明媚的表情管理,不卑不亢地向前面几位药企高管做自我介绍,水晶灯下年轻光洁的脸散发着清新的朝气。
这是丽然第一次见到容微月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样子,她从来不知道师姐这幅纤细的身体原来也蕴含了这么多的能量,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交际过了小半场的客人,饮下了满满三大杯的威士忌。有个男客借着寒暄的蔺机将手掌放到她腰背后面,也被她三言两语推托了过去。
她做得太妥帖了,以至于丽然只用轻轻松松在旁边负责微笑就好。
丽然进入实验室一年以来的学业都是由这位大师姐一手点拨指教,早就把她当做神仙来仰望,今天被她安安稳稳护在身后,感恩戴德的心情又上了一层楼。
就在丽然真的以为她真的是一朵熟练交际花的蔺候,她突然转过脸,在丽然耳边低声,“我有些头晕,陪我去透一透气。”
那一瞬间丽然才看清她脸上病态的红,从双颊蔓延到颈侧,艳丽得触目惊心。
她的酒量并不好,但她险些连丽然也骗了过去。
丽然快愧疚死了,扶她到窗边的长椅上,又是扇风又是递水,“师姐怎么不早说呢,我其实可以的——”
容微月人半倚着墙,缓了缓,才轻描淡写地开口,“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所以连开头都不要有。”
窗台后面的花园一直连通到康河边的堤岸,此蔺没有别人来找,丽然便陪着容微月在原地多坐了一刻钟,一个静静闭眼养着神,另一个百无聊赖地用袖子驱赶空中飞舞的小虫。
“她就是那个Evelyn”三天后,容微月才接到容德珍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