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萌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这我很清楚。”
二毛这才起身告辞:“谢谢你,你谈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希望你不要太伤心,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虽然我知道安慰是没有用的。”
许萌表示感谢。然后送他下楼,两个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分手后,二毛望了望天上的那个太阳,真希望杭州也是晴天。
下午,二毛去见田朝的老母亲。为此他准备了一大堆谈话方法,虽然他明白所有的方法都不一定管用,但准备总比不准备好。
结果,他撞了锁。
邻居告诉他,老太太已经得到消息了,当场昏死过去,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二毛无话可说,只好打道回府。
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他去验尸房了解了一下情况,桑楚叮嘱他寻找一下尸体上有否针眼儿一类的痕迹,他认为只有这一步棋了。设想凶手乘田朝不备将毒针刺进他的皮下组织,完事后将凶器带走,可能性是存在的。当然,十分牵强。既然是谋杀,她大可不必在那种场合作案,这不符合一般逻辑。
没办法,这是桑楚的嘱咐。
法医老胡对二毛的到来大为不满,他声明这是对他的不信任。二毛说不是那个意思。
“老胡,你何必这么想,咱们俩谁跟谁呀!”
“你听着,俄国佬,我已经把那具尸首折腾了好几遍了!那可不是有意思的游戏!”老胡挥舞着那双被消毒水泡得发白的手。
二毛表示理解,但毫不退让。他叫老胡给他双手套,打算自己干。老胡说算了,老子已经把死者身上的每一颗痣都记住了,针眼绝对没有。伤倒是有几块,这是精神病人的普遍特征。
“都是些什么伤?”
“左腿上有块撞伤,左臂上有块擦伤,右腕上有两道抓伤。此外,嘴里还有一块溃疡,阴囊处有些红肿。”
听老胡这么一说,二毛也只好作罢了。然后,他陪老胡到附近酒馆喝了二两白酒。这老兄的酒量和他的职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自行车,他心情十分郁闷。一种难以名状的烦恼拂之不去。夕阳很好,很瑰丽,所有的建筑物全沐浴在橘红色的光晕里,城市莫名其妙地多出些庄严感。
这就是社会,他想。尽管他至今也不曾对“社会”二字有过一个准确而全面的概括,可是他知道,社会是个十分复杂、十分说不清楚,十分“他妈的”的东西。好人在社会里不一定都有好果子吃。就拿精神病患者来说,大多都是些本分人,或者说:弱者。
田朝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自己呢?他不知应该归于哪一类。他相信自己的神经很强健,但其他方面就不一定了。还有老胡,他们这些人究竟属于哪一类?谁能说得清楚。
他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
“俄国佬,悠着点儿喝。”老胡拨弄着盘子里的酱牛肉,看出里边有半数以上是杂碎。“喂,最近俄罗斯又热闹了,那个什么杜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你的祖国呀!”
“放你妈的屁!我的祖国是中国。”二毛有些愤怒。
恰巧这时有个没眼色的混混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儿地碰碰他的大腿:“喂,有美金吗?”
“有你妈的×!”二毛一声怒喝,吓得对方鼠窜而去。
老胡嘿嘿一笑:“俄国佬,你喝多了。”
他没搭理老胡,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酒馆儿,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殷培兴的家,提出要在这儿吃晚饭。殷培兴叫他到阳台上把那只鸡杀了,结果他一刀就把鸡脑袋砍下来了。
奇怪的是,直到煺毛的时候,那只鸡还在扑腾。
殷培兴料定是案子卡住了,但他没问。他不习惯吃饭之前谈工作。
饭后,上茶,直到把这位二毛子服侍得服服帖帖,他才请他谈谈情况。
二毛这时已经过了酒劲儿,他没想到那白酒这么上头,说不定掺了酒精。他把侦破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就这些,总而言之,案子卡壳了。”
“你真叫我失望。我实指望你能在桑楚回来之前把案子破了。”殷培兴蜷在沙发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二毛急了:“古城有四百多万人,你叫我到哪儿去找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
殷培兴笑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把凶手找到了。小伙子,伸长你那个俄国鼻子,我相信你能闻到猎物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二毛还想分辩,突然指着电视屏幕叫起来,“快看,杭州,晴!”
殷培兴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笑道:“这回又该叫桑楚那老家伙得意一阵子了!他肯定会白捡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