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的。”猴子十分肯定地说,“她要了两碗,但看得出来,她本人并不想吃。”
这个情况显然很重要,二毛望了桑楚一眼,想从老头子的脸上看出些反应。遗憾的是,桑楚毫无反应。
“估计一下,尽可能准确些,”桑楚朝猴子眨眨眼,“他们进来的时候大约是几点?”
“总归是天黑以后,大约是八点多吧?不,可能还要早些。”
“那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我一点儿也没注意这个。这么说吧,就连这个女人,我也是刚才才想到的。”
桑楚朝猴子点点头,又转向大老黑:“您呢?看得出,除了他以外,你最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大老黑对着壶嘴儿啜了口凉茶,而后抹抹下巴道:“我要是看见就好了。当然了,我那个案子正对着那个墙角儿,可惜我后背上没长眼。而且我也没工夫回头,七十多公斤面全是我一个人拉出来的。”
桑楚不吭气了,二毛也不知再问什么。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桑楚起来,重新回到尸体前,从死者的嘴唇和瞳孔状况看,氰化物中毒已基本可以确认。这种毒物作用快,动静小,指证为谋杀是有根据的。不过,桑楚一向不喜欢过早地下结论。
“运走吧。”他挥挥手,“抓紧时间,验尸报告明天一早必须拿出来!”
说这话时,他朝二毛笑笑:“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二毛慌了:“哪儿的话,有您指点,我烧香还求不来呢。”
桑楚笑道:“看情况吧。凭我的感觉,杭州那边儿不会让我久留于此。”
果然叫桑楚猜中了,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当桑楚和二毛从第二康复医院赶回来的时候,殷培兴告诉他,杭州来电话了,希望桑楚一定要去,不然的话,组织者很难向学员解释。
“看见没有,桑楚是个没有自由的人。”小老头一边吸烟一边发牢骚,显得非常无可奈何。
严格地说,杭州那个讲习班完全是可去可不去的,安排给他的只有一个课时,内容也无啥新意。之所以请他,完全是为了壮壮门面。桑楚觉得,名人有些时候是非常没劲的。他当初之所以答应下来,主要是想到杭州散散心,痛痛快快玩儿上十天半月。
而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对古城这桩谋杀案产生了兴趣。各种迹象表明,此案绝非殷培兴所谓的只是一般小案子,道理很简单,死者的胃中残留物化验证明,食物里并没有毒。有毒的是撒在桌上的汤。至于那半碗剩面,他现在就敢端起来吃。
总而言之,非常古怪而神秘。
每每碰到这类伤脑筋的案子,桑楚都会像豹子发现猎物一样来情绪。
难办的是,杭州那边显然是推不掉了。
“能不能这么办?”万般无奈之下,二毛想出了馊主意,“给他们回个电话,就说桑楚先生胆有问题,胆结石,或者……胆囊炎。”
“你不如说我有癌症。”桑楚大笑。
“不好不好,”殷培兴摆摆手,“这么做不合适。桑楚,杭州看来还是要去的。只不过你不要耽误得太久,讲完课就回来,最多三五天也就足够了。”
“妈的!”桑楚从椅子上跳起来,“要知道,我去杭州主要是想玩玩儿的。”
殷培兴叫了起来:“你就不能少玩一回么!”
桑楚捶了老殷一拳,道:“这样好不好?我看情况行事,讲完课后,天晴我就回来,下雨则多玩儿两天。”
“你他娘的是个怪物。”殷培兴递给他一支烟,“就这么说定了,中午一点四十的火车,你马上给我滚出古城。”
然后扭头对二毛道:“争口气,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案破了,让这老小子看看,古城有的是人才!”
二毛却显得非常不那个,他挠着头皮道:“我不是人才。所以我必须提出如下问题:一、胃中没有毒物,致死原因何在?二、根据药袋认定,他的确是第二康复医院的固定患者,但除了得知他叫田朝外,医院提供不出其他线索,甚至连个单位也没有。我得不到侦查方向。”
桑楚掐灭烟蒂,拍拍手上的灰,道:“他本来就没有单位,连医疗统筹都没有,因此,你只能根据他的家庭住址向所在街道了解情况。至于第一个问题,结论就更简单了,胃黏膜上无毒,就只剩下血液了。进一步验尸,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针眼或者诸如此类的痕迹。最后,还可以借助宣传媒介,扩大寻找途径。”
殷培兴嗯了一声:“看来只有这样了。”
二毛尚有一点疑惑:“问题是,那汤里为什么有毒呢?”
桑楚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这个问题我眼下还无法回答,但是我敢肯定地说,你点中了问题的要害。”
吃罢午饭,桑楚去赶火车。二毛驱车相送,问了些中毒方面的问题,桑楚想的却不是这个。这方面法医更内行,他研究的对象是活人。那一刻,盘旋在他脑海里的总是那个穿红风衣的神秘女人。
“了解一下田朝的致病原因!”进站时他叮瞩二毛。
“不是氰化物中毒吗?”
“不,那是致死原因。我说的是致病,也就是说,要弄清楚田朝的精神病是怎么得的。”
“放心吧,这不难。”二毛把小提包递给了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