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说得再细一点,神塑本身也是上清宗的独门绝技,从不外传,从前上清宗四分五裂,分出许多支脉时,这门手艺就被牧山得了去,和那十四尊神塑一起,成为牧山分到的唯一家产。
一门无用而有用的绝学,鸾谷家大业大,也永远无法夺走祖师神塑,只能令这可能动摇他们嫡支正朔地位的证明留在牧山。
这就很离奇了。
神塑如此巨大,无法收入乾坤袋,根本就是个活靶子,偌大的牧山,这么多弟子,竟然没有任何一个能回忆起一点有用的线索?
数百年过去,当年的那些弟子多半已不在了,而神塑失窃的线索也随着他们的故去,永远埋在了尘土里。
申少扬一边为时光无情而唏嘘,一边又抓耳挠腮地好奇:当初盗取神塑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前辈,是不是牧山弟子监守自盗啊?”他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出,很认真地请教灵识戒,“或者干脆就是鸾谷偷的?为了打击牧山,维护自己正统嫡支的地位?”
灵识戒里长久寂寥。
不知是谁沉沉呼吸如喟叹,“我不知道。”
冥渊长风吹旧浪,埋葬留在过往的人。
旧世已过,新世已至,他还没来得及看浮花浪蕊,展眼已是沧海桑田。
倘若早知如此,他又会否踏上那条长夜披身、无法回头的路?
“我不知道。”卫朝荣说。
申少扬没领会这两句重复的话里藏着什么复杂的心绪,只当是前辈不耐烦回答,于是自顾自地叹口气,继续抓耳挠腮去了。
山风吹过茫茫春草。
曲砚浓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她凝立在一尊高大的神塑前不动。
那青石雕成的神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妪,身形高大,异于常人,但低眉微笑,分外慈蔼。
“檀师姐?”戚枫落在最后,留意到她未动,犹豫了一下,轻轻喊了一声。
曲砚浓微微偏了点头,但未动。
“你看这尊神塑,”她有些出神,“你知道这是谁吗?”
问题出了口,她才想到问错了人,戚枫一个土生土长的沧海阁弟子,怎么会知道上清宗的祖师神塑雕了谁?
可就在她要一笔带过这问题的时候,戚枫竟流利地答了出来,“这是上清宗的妙华仙君,陨落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年,上清宗正是在她陨落之后才走向分崩离析的。如今上清宗的鸾谷、牧山,乃至其余各脉的祖师,都曾听妙华仙君讲道,尊妙华仙君为师长。”
曲砚浓记忆里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