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只觉得整个人都轻灵不少。
与她相比,如霰的情况便差得多。
他盘坐在前,唇色尽褪,整个人透出一种病态的粉白,就像晨曦之初,即将消弥于山林花野的霜霰,纵然如此,他仍未倒下,只定定看她,眉眼间带有一抹锋艳的傲意,叫人只敢远观,不敢直视。
“如何?”他启唇问道。
“与上次一般,灵力充沛!”林斐然站起身,面色、耳廓微红,那是灵力膨胀,无法倾泄而憋出的绯色。
如霰闻言点了点头,起身下床,湿透的轻衫贴合,勾出他臂上流畅的线条,下一刻,线条被剥离,四周敞开的轩窗骤然闭合,遮住大半日色。
他脱衣的手微顿,侧目看向林斐然,十分自然道:“要是力没处使,就像上次一样,打水给我沐浴。
记好,三桶冷泉只能兑七桶滚水,不准太冷,靠墙处有一个锦盒,你且拿去加入水中,青瓷瓶的滴五滴,杏色的倒一半,黑金瓶全入,梅色的用细枝搅拌后,混进一滴。”
话音落,他已换下湿衣,从屏风后走出,奇怪看她:“盯着我做什么?一本书你看过两遍就能记下,方才那两句话还要重复么?”
林斐然此时正处于醉灵力的微醺之态,但到底还有一丝清明:“这是熬汤的方子吗?加错了会如何?”
“……”如霰难得地生出几分体谅之心,没有介怀她说的熬汤二字,只回她后半句话,意味不明道,“加错了,你就等着我死在浴桶中罢,届时没人拿你做剑,你也自由了。”
林斐然微怔,虽不知话中真假,但见他面色苍白,目光倦怠,一时不敢耽搁,当即飞奔下楼。
如霰望着她的背影,坐在桌边,双目微闭,自芥子袋中拿出个约莫一掌大小的银筒,刚一揭开,便有三十六根毫毛似的银针飞出,肉眼难见。
他并不着急做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弹响银针,在这细微的嗡鸣中,默然看着林斐然进出。
几桶水对此时的她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真正棘手的是倾倒瓷瓶中的清液。
她并不知晓这些是什么,更拿不准多少算一滴,犹豫之时,如霰起身走到浴桶旁,将长发拢至左侧,看向右侧的她。
“用药需得自己试手,把这个方子记住,多了烧身,少了无用,我会照例配上几瓶给你,以后若是受了重伤,便可如法炮制——瓶身平直,清液流出,待它坠成浑圆的瞬间,便是一滴。”
受了重伤才能用这些清液?为她除咒,难道相当于受了重创?
林斐然看他一眼,依言将清液一一倒入,不多一会儿,桶中水色由清变白,朦胧蕴光,直至最后,他又从匣子中挑出一个缠枝瓷瓶,示意她混入其中。
“这是凝芳露,用之生香,便不拘多少了。”
林斐然拔开瓶塞轻轻嗅过,奇怪道:“好像和你身上的味道不同?”
如霰动作一顿,转头看她,正欲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她大抵也只会说是不一样的香,除此之外,又能道出个什么?
“封脉之法我已经教过你了,不如趁此时机,一并将事了结。那三十六枚银针你且控好,下针之时不可走神,不可断开,需得一口气封截灵脉,将灵力逼至一处。”
林斐然颔首,从屏风外将银针引入时,他已然脱衣入水,雪发尽揽身前,露出一片光洁的脊背。
她未曾注意那流畅美好的线条,只凝神看过封有银针的穴位,轻声道:“我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