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墀一身单衣,往椅子上一瘫坐,对林教瑜的吃食没兴趣,对他的数落更不爷们要脸端着了,忽啦啦大厦全倾的破产宣言,“不是她,是她妈砸的。我这回想通了,反正她也不是那种想嫁人的人,她就好好当她的医生吧,只要她不嫁给别人,怎么着都行。就这样互不打扰,我认了,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的么。”
林教瑜切一块肉往嘴里送,嗐一声,“这是出什么事了啊,怎么又打回头了,丈母娘打你几下不是应该的么,你怎么还矫情上了。”
宗墀一副你懂个屁的神情,自顾自摆弄着手里的一只黑莓老古董手机。
陈向阳在边上尽管不知道他们宗家这次内情具体如何,但是他可以揣摩出点什么。宗径舟夫妇匆忙携着周家回新加坡,该是宗墀的手笔,且宗太太把她用了几十年的老人这次留下了,很明显是个示好的暗号。可是宗墀一向步步为营的性情,隔了一天一夜,天翻地覆的模样。他说脸上的伤是丈母娘打的,那必然是在丈母娘那里知道了点他不知道的,陈向阳约莫都猜到孩子上头去了,能这么打击到宗墀的,别是当年东篱为他没了个孩子?
敢这么想,不敢这么说。陈向阳努力示好的态度,便是立正挨打,试着宽慰道:“丈母娘还有牢骚对你骂都不算输啊,你要相信一句话,女人绝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她们真正的绝情一定是无声无息的。”
最后一句话,无异于在宗墀伤口上撒盐。他想到那天她明面上约见他妈,而对他却一字诀打发。
三个大老爷们在厅里吃牛排,唐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着小池边上一口没动,连忙问他为什么不吃,“你是铁打的啊,快点吧,先吃两口,我把手里的东西弄停当就给你煲汤。你妈说得没错,你就是头倔驴。”
唐姨这回没跟着于微时回新加坡,她一时也没去处,宗墀便把她领回这里了,索性这前后还有好多开荒修建的地方要人盯着,唐姨待着也算是个看门人。
林教瑜冲他们家老保姆说笑,“失恋跟守寡一样,总要伤心一阵子的。唐姨,你不懂男人。”
唐姨冲林教瑜呸,“你们才失恋才守寡。小池那是饿糊涂了,他吃两口东西,马上就还魂的。”
这话林教瑜信,陈向阳也信,同为男人,真正的分手是不会还要看着别人一举一动甚至不准别人嫁人的。
这天,林教瑜拽着宗墀说要去见个人,是先前的那个窦雨侬,先前通电话的时候就提过的,教瑜回头,他们攒个局,算是不打不相识。
林教瑜要宗墀别耷拉着一张脸了,“说吧,到底出啥事了?你在我面前,没必要端着了。”
“当年分手,你记得她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删了的。”
“嗯?”
“是我妈,给了她一笔钱,要她别再搭理我了。”
“我去。我说为什么把我删了的。原来是钞能力啊。”
“这是重点吗?”宗墀忽地暴躁起来。
林教瑜连忙安慰,行行行,你继续说。
“说个屁啊,我说哪了,都忘了。”
“你说你妈恶婆婆棒打鸳鸯!”
“行了,你少招我两口气吧。”
林教瑜难得看宗墀这样没出息的样子,这可比当年分手那会儿更暴击了点,“你气她当真拿了钱?”
宗墀站起来就要走,林教瑜连忙摁住他,嬉皮笑脸稍作安慰,“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气她也许收钱的那一刻已经真正死心了,是不是?”
宗墀沉默了会儿,没有就此默认,也没有正面反驳。而是一杯接一杯的水喝着,他已经喝不动酒了,沉醉难醒,坐在二层瞰台上,俯瞰着一楼的形形色色,红男绿女。看每一个都是那个人,又每一个都不是那个人。良久,他才寂寥道:“所以她才没有赴约。所以我这回回来找她,她才始终淡淡的,她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好像已经清醒到不在乎我为她做什么努力改变,教瑜,她说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我不怪她,只是难过,难过我那天要是贸然跟她开了口,她得吓成什么样,我又得狼狈成什么样。她不会信我有什么未婚妻,但是我妈一出现,从我妈口里提到我有结婚对象,我知道,她所有的骄傲一下子全垮了,她除了和我妈这样说,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