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胥黎看来,有一小部分人生来就具有特殊天赋和最优秀的品质,具有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的愿望,具有各种专门的才能,而大学就要给这些人提供方便,使他们成为智慧的中心、自然界的阐述者、美的形式的创造者,并利用他们为社会利益服务。在1876年访问美国期间,赫胥黎应邀在标志着“美国高等教育新纪元”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开办典礼上发表演讲说:“祝愿它的声誉与日俱增,成为一个能获得真才实学的学府、一个自由研究的中心、一个智慧之光的聚合点;直到人们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就像过去寻找波洛尼亚、巴黎或牛津那样。”[78]这十分清楚地表明了赫胥黎对大学职能的看法。
针对当时英国大学教育的落后状况,在对英国大学与德国大学进行比较之后,赫胥黎明确指出:那些德国大学“已经从一个世纪以前不屑一顾的样子变成了目前世界上未曾有过的最认真地对学生进行教学和培养的人才最多的学者社团”。[79]“德国大学是‘献身于科学研究和学术教育的学者’社团……它们是真正的‘大学’,因为它们努力阐述和具体应用人类的全部知识,并为各种形式的学术活动提供机会”。[80]在他看来,鉴于德国的一所资金缺乏的三流大学在1年之内所取得的研究成果,能够超过英国一些规模巨大和资金充裕的大学在10年之内煞费苦心而取得的研究成果,因此,英国大学应该学习和仿效德国大学,采取德国大学的做法。
赫胥黎认为,人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未来的大学是极大地不同于过去的大学。作为一所大学,应该坚决排除与学生将来从事的实际职业相去甚远的学科,帮助学生获得真正的知识,而不要压断他们的“智力脊梁”,培养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赫胥黎提出,理想的大学应该是个学术思想不受任何束缚的地方,是个能使所有的入学者获得所有的知识和掌握所有的学习工具的地方。
赫胥黎十分称赞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所阐明的一个原则,那就是,“一所大学的声誉应当体现在它的教师和学者的水平上,而不是体现在教师的数量和所使用的建筑物上”。[81]在他看来,如果把巨额的教育经费变成了纯粹的砖石,而使本来该用于资助学术机构的资金所剩无几,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赫胥黎还强调,在大学里应该注重教学与科学研究的结合。他相信最好的研究者往往总是那些负有教学职责的人。1892年4月11日,赫胥黎在给他的助手兰克斯特(E。R。Laer)的信中明确地写道:“中世纪大学是落后的:它公开宣布自己是旧知识的储藏所……它的教授与新鲜的事物毫无关系。”“现代大学是进步的:它是生产新知识的工厂,它的教授处在进步潮流的最前列。研究和批判肯定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东西;实验工作是学习科学的学生的主要职责;书本是他们的主要帮手”。[82]因此,教授在大学里不仅应该在课堂里讲课,而且应该在课后对学生进行指导。赫胥黎认为,一个具有独创性的研究者必须贡献出他的一部分时间去讲课或者指导实际的教学。1892年,在他提出的关于伦敦大学体制改革的具体设想中,就体现了教学与科学研究并重的思想。
对于大学生的任务来说,赫胥黎认为,他们应该认真考虑自己将要称职地履行的庄严职责,踏实地和精深地学习必要的真实知识。因为这些知识,不管在日常事务中看起来是多么无关紧要,或者是多么无足轻重,但也许有朝一日就会发挥作用。他特别提到,如果一个学生进入大学后,“在他专攻的学科考试中表现出缺乏才华和疏于勤勉,则阻止他从事这种显然不适合于他的职业。无论对校方或他本人来说,这都是件大好事”[83]。在赫胥黎看来,大学必须避免把一些不合格或不能胜任职务的人送到社会上去。
最后,赫胥黎还强调了大学教育与中小学教育的联系。他认为,“中小学是为进入大学做准备的,而大学是这幢已由中小学打好基础的大厦的顶端。大学教育不应当与初等教育截然分开,而应当是初等教育的自然的结果与发展”。[84]因此,小学和大学就像教育过程中的两端,作为两端之间的过渡性机构的中学,必须真正成为小学与大学之间的桥梁,继续保持着新的自由教育的广阔渠道,使各门学科得以均衡地发展,使学生为进入大学做好充分而又全面的准备。
六、论技术教育
在英国产业革命以后,随着人们对技术教育意义的认识的深入,技术教育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对此,赫胥黎指出,“技术教育之所以成为必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旧的学徒制已经破除;二是技术发明创造已经完全改变了我们工业的面貌。”[85]为了促进技术教育的发展,赫胥黎和科学与工艺局保持了密切的联系,并接受其委托做了许多实际工作。
1877年,赫胥黎在曼彻斯特做了题为《技术教育》的演讲,明确指出:“在平常使用‘技术教育’这个术语以及我现在使用它的意义上说,‘技术教育’指的是专门适应以从事某种手工艺为谋生职业的人们所需要的那种教育。”[86]在他看来,技术教育相等于手工艺教育。1887年11月,赫胥黎在全国技术教育促进协会成立大会的演说中又指出:“我说的技术教育,就是指对于成功地经营一些工商业部门来说必不可少的那种知识的教育。”[87]
赫胥黎十分强调技术教育的意义,认为技术教育的发展将有助于推动英国工业的进步。1854年创办于伦敦红狮广场的南伦敦工人学院是当时英国的成人教育中心,为技术教育的发展做了不少工作。对此,赫胥黎赞赏地说:“南伦敦工人学院所从事的工作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我甚至可以说,学院所建议尽力实施的那种教育,是目前人们所做的一切工作中最伟大的工作。”[88]对于全国技术教育促进会的成立,赫胥黎指出:“全国技术教育促进会打算做的工作(我可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工作),不仅对于国家的福利事业来说是头等重要的工作,而且也是一种范围很广而又极其困难的工作。”[89]在他看来,如果不认真考虑技术教育的计划,就会延误儿童参加劳动生活,或者妨碍他们自食其力;同时,也就不能促进手工艺者中的优秀人才的成长。因此,赫胥黎大声呼吁发展技术教育,开办职业学校、工厂附属学校等,并设立技术教育师资的培训机构。
但是,赫胥黎竭力反对狭隘的技术教育,提倡完善的和全面的技术教育。他认为,技术教育就是包括使从事工业的人们的生产技能得到全面而又持久发展的一个方法。1879年,赫胥黎在工艺协会上强调说:“尽管成为有技术的工人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然而更重要的是要成为聪明的人。”[90]因此,他主张,在技术教育之前的教育应当完全致力于增强体质,提高道德修养以及发展智力,尤其要用有关自然规律的那些主要而又清楚的观点去充实头脑。也就是说,不要把专门的技术教育压在初等学校身上。
与此同时,赫胥黎又特别强调技术教育的实践性,认为技术教育应该与生产实践联系起来,使学生在原理和方法上得到基本训练,养成观察和分析事实的习惯和一丝不苟的态度。他甚至说:“对于一个手工艺者来说,工厂是唯一的和真正的学校。”[91]因此,赫胥黎主张,技术教育既要避免延误儿童参加实际生活,同样也要避免用疲惫的书呆子去替换工厂里的那些精明的和双手灵巧的工人们。
七、《科学与教育》的流传与影响
《科学与教育》一书是赫胥黎本人“在30多年里,断断续续地向许多地区不同的听众和读者发表的”关于科学教育问题的讲演和文章的汇集,[92]集中地阐述了他的科学教育思想。
赫胥黎本人在教育实践中为促进科学知识和科学教育在英国的发展做了大量的工作,1893年出版的《科学与教育》一书所收集的那些讲演和文章也充分表明了这一点。因此,1925年,在赫胥黎100周年诞辰的时候,英国25位科学家和学者在《自然界》杂志增刊上分别撰写纪念文章,纪念赫胥黎在19世纪科学教育运动中的业绩和贡献。
在科学研究和学术造诣上,赫胥黎无疑赢得了世界范围的公认。他生前至少获得了美国、德国、法国、俄国、瑞士等国家53个科学团体的荣誉称号以及一些著名大学的名誉博士学位。尽管赫胥黎生前对19世纪英国科学教育实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不能不看到,由于赫胥黎的科学教育思想缺乏一个严密的理论体系,以及教育界学者不习惯于对自然科学家的教育理论进行研究的传统定势的影响,因此,使得赫胥黎在《科学与教育》一书中阐述的科学教育思想在教育理论界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和研究。
然而,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英国教育史学家、赫尔大学教育学院院长毕比(C。Bibby)在英国皇家学会、大英博物馆、英国哲学学会以及一些大学的资助下,首先对赫胥黎的教育活动以及科学教育思想进行了研究。1959年,毕比出版了关于赫胥黎科学教育思想研究的第一本权威性著作:《托·亨·赫胥黎:科学家、人文主义者和教育家》(T。H。Huxley:Stist,Humaor)。以后,他又陆续出版了其他一些有关著作,其中有《托·亨·赫胥黎本质》(TheEsse。H。Huxley,1967)、《托·亨·赫胥黎论教育》(T。H。Huxleyoion,1971)、《杰出的科学家托·亨·赫胥黎的生平和科学事业》(StistExtraordinary,TheLifeaificWorkofT。H。Huxley,1972)等。此外,毕比还在英国杂志上发表了10多篇文章,对赫胥黎以及他的科学教育实践和思想进行了论述。毕比的努力显然进一步扩大了赫胥黎的《科学与教育》一书以及其中所阐述的科学教育思想在欧美国家以及世界上其他地区和国家的影响。
毫无疑问,“赫胥黎的教育观点甚至在当代的科学技术革命中,也是值得人们很好思考的。”[93]因为赫胥黎在他的《科学与教育》一书中所阐述的科学教育思想是富有创新精神的,其中有些观点是有预见性的,从而给人们以深刻的启迪。
[1]S。J。dM。E。A。Boultwood,AnIntroductlishEduiversityTutorialPressLtd。,London,1960,p。143。
[2]J。LawsonandH。Silver,ASocialHistoryofEduEhuen&Co。,Ltd。,London,1973,p。303。
[3]斯宾塞:《教育论》,选自《斯宾塞教育论著选》,胡毅、王承绪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80页。
[4]E。P。Cubberley,TheHistoryofEdu,Houghton,Boston,1920,p。773。
[5]赫胥黎:《现实的和理想的大学》,选自《科学与教育》,单中惠、平波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44页。
[6]曹孚:《外国教育史》,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第221页。
[7]《在哪里能找到一种自由教育》,选自《科学与教育》,第66页。
[8]《教育论》,选自《斯宾塞教育论著选》,第65页。“欧氏管”,即耳咽管。
[9]《教育论》,选自《斯宾塞教育论著选》,第54页。
[10]J。Bowen,AHistoryofWesteriohuen&Co。Ltd。,1981,Vol。3,p。305。
[11]P。GordonandD。Lawton,Currigeihauries,London,1978,p。17。
[12]H。Speobiograph,Williams,London,1904,Vol。2,p。20。
[13]E。里斯:《斯宾塞教育论文集》,1946年英文版,导言。
[14]AnIntroductlishEduce1800,p。13。
[15]L。F。斯内尔编:《赫胥黎自传与文选》,1909年英文版,第13页。
[16]《斯宾塞教育论文集》,导言。
[17]P。MobookioryofEdua-don,1912,p。689。
[18]M。Hiprice(ed。),TheDevelopmentoftheSedaryCurri,London,1986,p。157。
[19]ASocialHistoryofEduEngland,p。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