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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必须推动民主创新限制商业精英的权力（第1页）

四、必须推动民主创新，限制商业精英的权力

我们首先应该承认资本主义民主与法治代表着人类政治文明的进步，但它远非尽善尽美，实际上它亟须改进。迄今为止，民主与法治的致命弱点是，它赋予商业精英过大的权力和影响力，却严重排挤或遮蔽了思想精英和其他精英的影响力。

我们都知道，美国政治深受华尔街大老板们的影响，美国政治在一定程度上是美元政治，这都决定了美国政治乃至美国社会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商业精英引领的。

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商业精英的重要作用，但社会乃至文明任由他们引领是危险的。

首先，商业精英通常是贪婪的[13]，一个人不贪婪就不可能在商界脱颖而出。贪婪的人可以有小聪明，而不可能有大智慧。中国的儒、道、释三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次，商业精英通常代表某个经济利益集团，他们必然优先追求其代表的集团的利益，这决定了他们难以站到高瞻远瞩的立场。

最后，商业精英的求知情趣和职业视野决定了他们难以形成全局观念，难以展望长远的未来，更难以拥有超越金钱和物质财富的智慧[14]。

正因为现代民主社会实际上为商业精英所引领，所以人们常说现代民主是虚伪的。商业精英自然地信仰经济主义，即认为经济增长是唯一的“公共的善”（ongood），经济增长就标志着社会进步或文明进步，经济衰退则意味着灾难，经济增长可带动社会或文明的全面进步。既然如此，以“资本的逻辑”为指南去建构基本社会制度就是当然地正确的。

实际上商业精英引领社会与“资本的逻辑”支配社会制度建构与创新正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一体两面。“资本的逻辑”中含有“逻辑”一词，但仅指资本的定义：资本就是能增值的资产。定义就是一个句子。把这个句子奉为真理且不遗余力地为其资产增值而奋斗且取得巨大成功的人们就是资本家、企业家或金融家。他们是“资本的逻辑”的执行者（agent）或资本的人格化。“资本的逻辑”表述为行动命令就是：让你的资产增值，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企业家或金融家，你的资产就不是资本。当人们把这一行动命令看作高于其他行动指南的命令时，“资本的逻辑”就代表一种价值观、人生观。这种价值观就是物质主义、拜金主义、消费主义、经济主义的混合（可简括为物质主义），就是永无休止地追求财富增长的精神。这种精神就是永不知足地追求经济增长（资产增值）的精神。说商业精英引领社会，“资本的逻辑”支配社会制度的建构，就等于说物质主义是最有影响力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这样，商业精英领导、“资本的逻辑”制约制度建构、物质主义主导价值追求就构成“三位一体”的社会结构。在这种社会结构中，无论你想成为哪个行业的精英，都必须具有足够的金钱。一旦你如乔布斯和马云般成为巨富，你就立即是众人心目中的贤达和英雄，即使你长得很丑，德行平庸。

商业精英引领社会，“资本的逻辑”支配社会制度的建构，物质主义是主流价值观和人生观，就决定了工业文明的生产生活方式：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这种生产生活方式必然导致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因而是不可持续的。

笔者无意贬低商业精英的重要贡献。大众离不开精英的引领，这是一个亘古未变的事实。精英也只是人而不是全知全能、尽善尽美的神，这也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行业的精英都有其局限。现代工业文明过分倚重于商业精英，又过分把思想精英边缘化。由商业精英引领的文明必然是商业渗透一切社会领域和生活领域的文明，即“万物皆商品化”（华勒斯坦语）的文明，这种文明最终必然发展成“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排放”的文明。然而，这种文明是不可持续的。

让各种精英发挥适宜的作用，让各种精英，特别是思想精英的智慧都能化为政治智慧，应成为21世纪民主创新的重要议题。

笔者更无贬低大众的意思。各行各业的精英必是植根于民众的人物，精英也必是善于听取民众声音、了解民众需要、总结民众意见的人物。脱离民众的人物不可能成为精英。甚至可以说，没有民众就没有精英，民众需要精英的引领，精英需要民众的支持。

在上一节，我们说“资本的逻辑”必须受到生态法则的约束，亦即市场经济必须受到生态法则的约束。这必须通过政治民主的进一步创新而得以实现。仅当商业精英对其他精英的抑制被解除以后，生态法则才可能有效约束“资本的逻辑”。

如何促进这样的民主创新？按说在有悠久民主法治传统的国家较易于实现这样的创新。美国是民主国家，但商业精英在那儿稳居主导地位，且短期内无法动摇其主导地位。中国正艰难地行进在社会主义民主法治建设的道路上。国人尚未养成民主法治所必需的基本德行——敬重法则，正因为如此，我国的民主法治尚不健全。与其说中国民主法治不健全体现为法制体系不完备，不如说主要体现为很多人不明白何以要敬重法则。在康德看来，人的尊严就体现于对道德法则的敬重，换言之，不敬重道德法则的人就不配享有人的尊严。敬重法则就意味着自觉地服从道德法则，并自觉地服从符合道德法则的一切规则。但我国的聪明人却把道德也当作资本，即当作赚钱的手段。我们必须先学会敬重法则，才可能使我们的民主法治趋于成熟，才可能进而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所必需的民主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