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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亲合力选译02(第2页)

直到就餐时间,大家才又重聚到一起。众人都换了另一套衣装,而在这一点上,新来的这一对儿同样展现出了他们的优越之处。他们的所有穿戴都是新潮的,同样也是大家都没见过的,但在他们的身上,看起来就是那么家常与妥帖。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话气氛十分热烈而活跃,仿佛对这几个人来说,此刻一切都那么有趣,一切也都不再有趣了。他们说法语,这样周围服侍着的仆人们就不会听取他们讲话的内容,并且故意地出于开心,信口胡扯些或高雅或庸常的事件。而整场闲聊在某一点上停留的时间明显要比其他话题长些,那就是当夏洛特打听起年青时代的一位女友时,尤其是当她听说这位女友最近应该刚刚离婚,这消息多少令她有些震惊。

“这本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夏洛特说,“当人们觉得自己远在他乡的朋友失去了踪影,而令人喜爱的女友有人照料。而转眼之间,却又听到,她的命运出现了波折,得重新踏上未知的旅程。”

“本来,我的好人,”伯爵回答她,“我们要是会为这样的事儿感到吃惊,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错。我们总是乐意把世间的事物,尤其是婚姻关系设想成恒久不变的,而对于后者来说,是那些一再在我们面前重复上演的喜剧诱导着我们,把事情想象成这个样子,但那其实与世界的真实运转并不总是保持一致。在喜剧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愿望一再被推迟,而经历了许多幕曲折与阻碍之后终于得以实现,这个最终的目标就是婚姻,然而就在它实现的那一刻,大幕落下,瞬间的满足感在我们的心中久久回**。但在现实世界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接下来经常有情节继续在上演,而当大幕再度揭开的时候,人们或许已经不想再看到或听到有关这事儿的任何后续发展了。”

“但也不一定就这么糟,”夏洛特微笑着说,“因为人们会看到,那些从这个台上暂时谢幕的人物,又以另外的形象重返舞台了呢。”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反驳的,”伯爵说。“人们很有可能扮演起了新的角色,而如果观众能对这世界有所认识,那这当然喜闻乐见;而在婚姻中,这种起决定作用的、恒久的留存也是关键所在,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变动、并不总是好运连连的世界。一个咱们的朋友,最喜欢为新法规出谋划策,他宣称:一段婚姻最长不应该超过五年。这是一个在他看来美好且神圣的奇数,而且这样长度的一个时间段,也足够两个人相识、孕育几个子女,然后分道扬镳,最终再握手言欢了——这才是最美好的部分。他习惯于呐喊:‘要是最初的日子能够飞逝而去该多幸福啊!至少有那么两三年幸福地度过,然后就是一方希望这段关系继续下去,而且离别的日子越是临近,这一方心里对这关系越是抱有美好的期待。而那冷漠的、在这关系中感到不满的一方,也会因为对方的举止而感到宽慰,甚至感到被吸引。人们或许就会忘了,曾经如何在愉快的聚会中忘却了时间的存在,也忘记了时间是如何飞驰而逝,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惊喜地发现,自己是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期限后才发觉,这关系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默默地被延长了呢。

即使这话听起来颇有艺术感且有趣,即使夏洛特也体会到了,在这玩笑背后人们大可做一番道德意义上的阐释,但这样的一番言论还是引起了她的不悦,这更是为了奥蒂利的缘故。她相当清楚,当人们过于轻松地谈论起一种本该受到惩罚或者至少受到某种程度的惩戒的状况,却在话里话外把它描述成了一项平常、人人皆可为、甚至值得褒奖的行径时,没什么会比这更具危险性了。这其中当然包括一切跟婚姻关系有关的话题。因此,她试图以她擅长的方式引开话题的焦点,但却没能实现。尤其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奥蒂利此时的姿态竟然像是完全没有要起身离场的意思。这个安静且精神集中的姑娘,不时用眼神和眨眼来跟内廷管家交流着,因此就算有那么几个新来的手脚不太伶俐的下人踉踉跄跄,也并没有妨碍到相当和谐的整体气氛。

然后,伯爵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直抒胸臆,完全没有领会到夏洛特偏题的用意。他的讲话未免有些冗长,这在他身上并不常见,那是因为这个话题正好说中了他的心事。无法顺利地跟自己的发妻解除婚姻关系,使得他对一切跟缔结婚约有关的事儿都耿耿于怀,但后者恰恰也是他梦想着能跟男爵夫人达成的愿望。

“那个朋友,”他接着说道,“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法律建议:只有当双方或者至少有一方已经结过三次以上的婚,在这之后缔结的婚约才能被宣布不可解除。因为要是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这事实已经坚定地表明了他的心迹,那就是,婚姻对他来说的确不可或缺。当然,他此前的经历同时也说明了,他本身的某些人格特质是比那些败坏的道德品质更容易导致婚姻破裂的。因此,人们需要互相打听;对无论是结了婚的人,还是没结婚的人,都要加小心,因为谁也没法预见,真实情况会如何发展。”

“这肯定会使小圈子里的人兴趣倍增,”爱德华说,“因为实际上像现在,当我们结了婚之后,就没人再过问我们的长处或缺点了。”

“要是真有这么一项规定的话,”男爵夫人微笑着插嘴道,“那咱们可爱的主人家就已经幸福地跨越了两个阶段,可以为第三阶段做准备啦。”

“那对他们可不是坏事,”伯爵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死神说了算,要不然就又得劳驾极不情愿做这方面工作的教会监理会啦。”

“咱们还是让逝者安息吧,”夏洛特带着半严肃的眼神回答他的话。

“为什么”?伯爵接着说道,“这样的话人们还会带着尊敬怀念他们呢。他们留下了那么多的善德,因此而高兴上几年已经算是够谦逊的了。”

“只是如果,”男爵夫人带着一声被压抑的叹息说道,“这些事例中的人们没有必须为此牺牲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好了!”

“太对了,”伯爵回答她,“要是世上连这样一个被期待看到的结果都无法实现,那也未免太过让人绝望了。孩童们许过诺言不去遵守,而大人们偶一为之,世界却背信于他们。”

夏洛特高兴地看到,话锋已经转向了别处,因此开朗地接着他的话说:“现在!无论怎样咱们得马上习惯起来,一点点地、一部分一部分地享受善德!”

“当然了,”伯爵对她这话的回答是,“您二位可谓是享受了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当我回顾往昔的岁月时,都不免想到,您和爱德华在整个宫廷中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咱们说的,既不是那闪耀着光芒的年月,也不是那艳惊全场的形象。当你们俩翩翩共舞的时候,身上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你们当时是多么彼此倾心,以至于眼里竟只有对方的印象。”

“因为有那么一些已经发生了改变,”夏洛特说,“所以还是让我们带着谦逊来听听这些好话吧。”

“但我其实常常私下责备爱德华,”伯爵说,“觉得他不够坚定。因为到最后,他那了不起的父母肯定会妥协让步,而你们的结合要是因此能提前个十年,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在这一点上我必须同意他的做法,”男爵夫人此时插进话来。“夏洛特在这事儿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她也不是没有旁的心思,即使她那时候已经打心底里爱着爱德华,也暗暗地决定与他共度余生,我也不是没见识过,她是怎样时不时折磨他的。所以大家才会逼迫他做出那么不幸的决定,那就是远行,离开这里,把她戒掉。”

爱德华冲男爵夫人点了点头,仿佛是在感谢她为他说话。

“但我也要补充一点,”她接着说道,“好为夏洛特开脱。那时追求夏洛特的那个男人,已经因为长时间以来对她的倾心脱颖而出了,并且不得不说,如果人们更进一步认识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确实比其他向夏洛特表白的男子更加值得青睐一些。

“亲爱的朋友,”伯爵有些激动地说,“咱们承认吧,他在您看来也并非无动于衷,而夏洛特害怕您甚于害怕任何其他人呢。我在女人们身上发现了非常美好的一点,那就是她们竟然能对一名男子保持如此长时间的倾心,无论怎样的分离都不能扰乱或抵消她们的情感。”

“这种宝贵的品质或许男人们拥有的更多呢,”男爵夫人回答他,“至少在您身上,我亲爱的伯爵,我就有所察觉,没人对您有更大的权力,除了您从前曾倾心过的女子。因此我也看到了,您在为这种品德说话的时候,似乎比您目前的女友还要卖力,感觉像是要达成某种作用似的。”

“这样的指责嘛,还是可以忍受的,”伯爵回答她,“只是关于夏洛特的第一任丈夫,我实在不能容忍他,是因为他竟然拆散了那么完美的一对儿,实打实是前世注定的一对儿,他们俩一旦结合在一起,就既不用担惊受怕地度过那五年,也不用再奔着这第二次或第三次婚姻了。”

“我们想要试着,”夏洛特说,“将我们错过的一切,尽量重新追补回来。”

“那你们可要抓紧了,”伯爵说。“你们的初次婚姻”,他语气有些强烈地继续说道,“原本的确可能是最遭人痛恨的那种形式,很可惜的是,这样的婚姻本身就有——原谅我用一个更加生动的词汇来表达——愚蠢的一面。它败坏了人与人之间最温柔的关系,却只是为了追求一种笨拙的稳定感,这种稳定感至少还能带来那么一点点好处。一切都仿佛本该如此的样子,人和人结合在一起,好像就是为了跟别人走上相同的路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夏洛特希望能一次性地结束掉这番谈话,于是用了一个大胆的说法;她成功了。闲聊的内容变得更加宽泛,两对夫妇和上尉也都能参与其中了,就连奥蒂利也顺着某些话头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大家还一起愉快地享受了饭后甜点,摆在极具装饰性的水果篮中的各式水果,和被插在富丽堂皇的花器中、色彩绚烂、造型同样出色的各式花卉,都为此做出了绝佳的装点。

他们还谈到了在建的新工程,大家决定用过餐后一同去参观一番。奥蒂利以家政事务为由先行告退了;但其实,她是坐下来进行抄写去了。伯爵饶有兴致地倾听上尉讲话,随后夏洛特也加入了进来。当他们攀登到高处的山丘,上尉兴致勃勃地匆忙去取来他的规划图时,伯爵对夏洛特说:“我简直太喜欢这个人了。他懂得那么多系统化的知识。而且他做起事来,看上去也十分认真且有逻辑性。他在这里所做的贡献,将在更高层次的范围内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夏洛特听了对上尉的赞美之词,心中暗暗觉得十分受用。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以平静而清楚的态度肯定了上述的话。但当她听了伯爵接下来的话,还是吃了一惊:“我知道一个职位,对这人来说再适合不过了。而且通过这次推荐,因为我给他带来了好运,我还能结交这个高尚的朋友,更是皆大欢喜。”

这不啻落在夏洛特头上的一声晴天霹雳。伯爵对此毫无察觉;因为习惯了随时随地压抑自己情感的女人们,即使在最异常的状况下也能维持某种表面的克制与冷静。但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伯爵接下来所说的任何话:“要是我对什么事下定决心,那么这事儿在我这儿实现起来可是迅速呢。我都已经在脑子里组织好要写的信的内容了,而且强烈的念头促使我赶快把它写下来。您来帮我找一个骑马送信的使者,这样我在今晚之前就能把信发出去了。”

夏洛特的内心已经四五分裂了。出于对这些建议以及对自己的震惊,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伯爵还在高高兴兴地继续说着,大谈特谈他关于上尉的计划,这些安排的优点在夏洛特眼里看来甚至有些好得过分了。也该是上尉的事业有所上升、在伯爵面前大展才华的时候了。但就如同在用另外一双眼睛一样,夏洛特看着这位朋友,这位她如此一来将要失去的朋友!她急迫地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因此转身离开,匆匆下山向小屋走去。刚走到半路,眼泪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此时,她蜷缩在那小小驻留之处的狭窄空间里,听凭那样一种痛苦、一种**、一种绝望的摆布,而这些情感的可能性,在她心里,不久以前还仅仅是最轻微的预感而已。

另一面,爱德华陪着男爵夫人走到了池塘边。这位乐学好知、充满智慧的女性没用多久就在一番颇有试探性的谈话中察觉出,爱德华对奥蒂利的赞美远远超出了应有的范围。她随后以极其自然的方式渐渐地卸下了他的心防,至此她便可以毫不怀疑地认定,这里正有种**,并非还在酝酿之中,而是已然喷薄而出。

结了婚的女人,就算她们彼此之间毫无好感,但也会默默地相互结成一种联盟,共同将尤其是年轻的姑娘视作敌对的一方。这种喜好的后果因为她那善于交际的精神头儿立马就显现了出来。此外,她今天一早就跟夏洛特谈起了奥蒂利的话题,尤其是关于她待在乡下这件事。她认为,特别是出于这孩子的那股安静劲儿,继续把她留在这里不甚妥当,并且建议,把她送到城里的一位女友身边。后者如今全身心地专注于抚养她的独生女,并正在积极寻找一位玩伴。奥蒂利可以跟着她的女儿再去上一所学校,并共同享彼此间一切的好处。对此,夏洛特打算好好考虑一下。

但现在,在看穿了爱德华的情感之后,男爵夫人更加觉得这个计划势在必行了。而为了尽快地将此付诸实践,她反而愈发地恭维起爱德华的各个愿望来。因为没人能比这个女人拥有更强的自控力了。而这种在异常状况中的自控使得我们渐渐习惯,即使面对平常的情况,也会用伪装去处理它。因为我们在经过训练之后,对自我已经具备了绝对的掌控力,那么也就难免会倾向于将这种控制欲扩散到其他人身上。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表面上获得的那些,去填补我们内心缺乏的那些,达到一种以得偿失的效果。

与这样一种思维观念紧密相连的还有一种隐秘的心理状态,那就是对于他人的盲点和导致他人坠入陷阱的疏忽感到幸灾乐祸。我们不仅得意于眼下的成功,更期待着在未来,惊喜于他们的出错与丢脸。在这方面,男爵夫人可谓恶毒得很,她邀请爱德华来采摘她与夏洛特培育的果实,并且在爱德华问道他俩能不能把奥蒂利也带上的时候,给出了一种足够暧昧的回答,使他可以从他乐意的角度尽情地进行阐释。

爱德华已经开始带着狂喜,讲起那片神圣的土地,那宽广的河流,那些山丘、石崖和葡萄种植园,还有那些古老的城堡,讲起在水道中畅游,讲起采摘葡萄并将其榨汁时的欢呼声之类,等等。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他已然心无邪念地将自己的喜悦提前表露无遗,尤其是在想到,同样的场景会给奥蒂利那生机勃勃的性格留下怎样的印象时,兴奋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奥蒂利走了过来,男爵夫人飞快地对爱德华说,他应该对这次计划中的秋季之旅只字不提;因为提前许久就有所期待的,通常最后都没有实现。爱德华答应了她,却催促着她赶紧加快脚步朝奥蒂利走去,甚至最后几乎是推推搡搡地向着那可爱的孩子迈了好几步。他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洋溢着一种由衷的快乐。他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吻,并把一捧野花塞到她手中,那是他沿路采来并扎成一束的。看到这一幕的男爵夫人心中几乎刹那间感到了愤怒。因为正如同她们不允许这样的情感孕育出任何逾矩的行为一样,她们也绝不会让这些新手姑娘们尝到在这样的关系里那些美妙宜人的感受。

当所有人坐在一起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团体里的气氛完全换了一个样子。伯爵已经在餐前就写好了信件并让信使送了出去,此时正在与上尉聊天,他用体贴且谨慎的态度小心打探着对方的一切,借以将他在今晚就拉到自己这边来。而这样一来就使得坐在伯爵右手边的男爵夫人未免有些落单,同样的还有爱德华。他先是觉得口渴,然后就激动得一口接一口地喝起酒来,并且异常活泼地把奥蒂利拉到自己身边聊着天。而跟他相似的则是在另一侧、坐在上尉旁边的夏洛特,对她来说,此刻也很难甚至根本无法掩饰内心正发生的起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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