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渊果然在那。
他坐在那片曾属于曙光医院,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的废墟上,背影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这里是他命运的,也注定是终点。
凌曜是迈着步子走过去,踏过碎石和瓦砾,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走到邢渊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
邢渊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那片承载了他所有痛苦与扭曲起源的废墟。
“凌曜。”他叫了他的名字,像一个简单的确认。
“嗯。”凌曜应了一声。
又是沉默。
然后,邢渊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创世纪’没了,睢鸩死了,晁偃离开,熠然……也不再需要我了。”
他一件件数着。
“仿佛,我所追求的……‘新秩序’……”
他在这里刻意停顿,加重了那三个字的读音,带着一丝自嘲的尖锐。
他记得,凌曜曾一针见血地评价其为“自欺欺人”,
“……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如果‘造神’是错的……”他微微侧头,脸上没有恨意,只有一种彻底的迷茫,“那我是什么?”
剖白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双蕴含可怕力量的手。
“他们用电击、药物、基因剪切……把我‘造’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想要一个‘完美’的‘神’。”
“我杀了他们,我掌控了一切……”
他顿了顿,
“可我现在坐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如果创造我的初衷是罪恶,如果我所做的一切也因此被定义为罪恶……”
“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到底是什么?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他的一生,从被“创造”到自我“毁灭”,仿佛都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巨大的讽刺。
当一切外在的依托都被剥夺,内在的空洞便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凌曜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男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关乎存在,关乎命运,关乎对与错的边界。
凌曜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一个能看清他侧影的距离。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凌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
“我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我知道,‘是什么’并不完全由你的起源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