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程真第一次见他累成这样,脚尖轻踢他的腿。
“多谢你关心。”叶世文挑眉。
“一杯威士忌达不到这里的低消,你去其他地方坐。”
“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我要去杜师爷那里投诉你。”
“你尽管去,”程真语气嘲讽,“我立即致电民政事务处,拖走你这个碍人生意的无业游民。”
“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叶世文长得高,斜斜靠着抱枕。衬衫松了纽扣,露出顺颈而下的肩窝锁骨。光照上去,便截出阴影,有了色相的起伏。
“好不好看?”他知道程真在望自己,噙着笑低声问。
“好丑。”程真耳郭热了,转身就走。
她端来威士忌的时候,叶世文已睡着。偌大卡座只有他一人,声乐鼎沸,吵得快要戳穿天花板,也唤不醒他。
程真找来一张薄毯,为他盖上。直到她收工下班,叶世文仍在梦里。人如潮退,酒吧也入眠,街道熄了灯。朝阳徐徐,自高墙缝隙而起,淡黄又转金,等来了第一趟小巴驶出。杜师爷的场,大多认得这位不羁义弟,有的是争着做他闹钟的人。
程真回家了。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关心叶世文,就像想不明白叶世文为什么要赠她热饮。
再过一日,叶世文便没来了。原来他说的“明日来找你”,真的只有“明日”一日。程真难掩心中稍稍失落,冰凉酒杯摸到发热,印上浅白指纹,又立即抹掉。
她很快说服了自己——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丽仪从她身旁经过,挤眉弄眼,往侧门方向使一道眼风:“有个男人在那边,说要找你。”难得见程真开张,她语气揶揄,“不要回来啦,我今晚帮你看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说罢还拍了她的臀,催促程真过去。
程真嗅着她身上有烟味,多嘴讲句:“你最近烟瘾大了不少。”
丽仪眼尾低下:“心情不好。”
鼓点激燃,灯光散乱,夜场酒吧空气所及之处尽是滑腻,挤着掏空快感与汗水的人。
寂寞易生暗涌。
程真突然带了丝期望,三两步就穿过通道,走到侧门。
徐智强捧着一个长形盒子,转身便见到程真。他还记得这位凶神恶煞的小妹妹坐在车里施威,心中难免叹息,原来文哥真的喜欢“受虐”,要母老虎才能管得住。
程真见是徐智强,脸上有些强掩的失意:“什么事?”
“文哥叫我给你的。”
程真接过:“他——”想问他去哪里了,却不知以什么身份去问,“又去瞎混啊?”
“文哥这几日都没空,叫我问你拿你的新号码,他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想要电话?叫他自己来问我拿。”程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智强原话转述,听电话那头的叶世文哈哈大笑:“好刁蛮,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徐智强只觉得他乐在其中。
程真捧着那个盒子回到休息室。趁四下无人,解开丝带后,发现盒内是一根全新的棒球棍,深红棍身,黑色握柄。
他附了张纸:给真真,下次遇到坏人,记得保护好自己。
落款:阿文。
“神经搭错线,哪有人送这种礼物的。”程真忍不住嘴角的笑。